三十二

作品:《天堂口二 十二月

    香港
    一滴夜间残留的露珠刚从叶梢上落下,国道上疾速奔驰而过的数十辆高级黑头车,划破寧静和谐的早晨。
    「嗯,知道了……现在在路上了,你们小心点。」掛了今晨以来的第n通电话,原靳瞄了眼后照镜,勾起车上的无线电。
    「注意一下,b组的人下高速公路后走第二条路线,跟昨天说的一样。」手掌遮住眼睛,他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打亮方向灯,rita熟练的换了车道,加速行驶。「累了?有什么消息吗?」她听出他话中的疲惫。
    「还不就那些,一点进展都没有这么多废话,欠电!」咕噥抱怨,不知道是他没常子庆的带兵才能,还是人才一年不如一年。
    「这个位置劳心劳力,出任务就已经够紧张了,还得要现场指挥作战,真不是常人能担得起的。」难怪当时组长都把浓度百分百的咖啡当水喝,现在他也差不多步上他后尘了。
    抿嘴一笑,rita听听就算,她知道是原靳给自己压力太大。
    常子庆是他的偶像上司,他觉得自己没资格接他的位置,总是战战兢兢,就怕一个失误做不好,让上面说话。
    事实上,一年前保安科一下顿失两个头头,就像是一个家没了父母亲一样混乱失措,他虽然当初是临危受命,却是让保安科稳住阵脚,没让其他部门看笑话。
    耳根清间不到三分鐘手机又响起,原靳失去好脾气。「最好是他妈的货已经在码头下了,否则别光跟我说一堆鬼打墙的废话!」接起手机,他怒火中烧。
    皱了皱眉,常子庆感觉得到电话另一端浓浓的火药味。「一大早脾气就这么衝,你是吃到炸药是不是?」
    朝移民关官员点头,他递出护照。
    身着制服的官员翻着护照记录,好奇地看了看眼前气质卓尔的男人。
    「不好意思。」常子庆摘下墨镜,按掉手机通话收回后方口袋,清爽地对着官员一笑,毫无刚下长途客机的疲态。
    「老老老……老大?!」是他听错了吗?他日也思夜也想的老大竟然打电话给他!
    「你是阿庆吗,是吗?喂喂喂!」怎么会断了!
    「吱──」头车毫无预警的煞车让后头驾驶反应不及,几辆高速奔驰的轿车衝过头车几尺后才在路旁停下。
    身体重重往前倾后又落下,原靳差点吓出心脏病。
    「要煞车你不会先说一下吗?」这女人开车技术真不是盖的!
    组长,是组长!没听进他的话,rita手伸得长长,一心想要抢过电话。「组长你在哪里?我是rita!」他把电话举得高高的,就是不让她碰。
    「你做什么啦,让我跟组长说话!」
    「我都还没说到为什么要给你说?」立刻回拨,通了却没人接,手机号码不是国际电话,表示他人在香港了?
    官员拿起戳章,「啪」地一声在护照上盖下今日入境证明。「下次常先生可以走特别通关方式,会方便许多。」
    基于很多因素在英居留一年的国人很多,虽然他拿的是大多人持有的工作签证,不过电脑资料上显示出来的身分可不简单。
    对于特殊身分因公差往返,政府大多礼遇对待,给予特殊通关资格。
    「我不希望这种情况还有下次了。」耸肩,常子庆依旧笑瞇瞇。从踏上国土的那一刻起,他就难掩好心情。
    看来是不好搞的公差任务。移民关官员归还护照,最后一句话代表政府迎接国人归来:「欢迎回家。」
    天知道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步出机场大厅,手边只有一只牛皮纸袋外加一个小型登机箱,手机震动声不停传来,他赶紧接起,怕漏掉重要通话。
    「接通了没,你这烂手机改天能不能换一支!」
    「又不是我的问题,是老大掛我电话好吗?你快开车,不要耽误了时间。」
    「另一组人已经在待命了,我们晚点没关係,到底通了没?」
    原靳瞪大眼,没注意到手机萤幕上已经显示接通开始读秒。
    「什么叫没关係?我们现在是在查走私欸,这线我们监视多久了,还跟别组借调人力,有个闪失的话谁要提头去见上面的人?」这女人怎么可以说得一派轻松?她不是一向公事为重,怎么现在又两套标准了!
    自知理亏,rita重新发动车子,按下车窗玻璃,经过前方等候的同队车子时,伸手大力拍了拍黑色车窗。
    「谁叫你们停的?这次没抓到人的话你们就吃不完兜着走!」
    车子内正副驾驶座上的人吓出一身冷汗。这一副晚娘脸孔的人是保安科出名的美女rita吗?
    听着话筒传来的吵骂声,常子庆拿开手机远离噪音。一年不见,这两个人还是一样爱斗嘴,却也是永远的最佳拍档,他最好的左右手。
    啊啊啊!通了通了!「喂喂喂,是阿庆吗?」
    「是,不要用吼的说话,我没聋,在出任务吗?」
    「抓毒品走私,小场面而已,之前跟在组长你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别担心。」语气轻松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与方才车内紧绷的气氛迥异,rita不禁翻了翻白眼。
    「组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还叫我组长,现在组长不是你吗?」上了计程车,他报出目的地。「我现在要去警署,人都出去了吗?」
    「小杨还有一些人在,我先打电话通知一下。」一下飞机就立刻连络他,果然是他的偶像,不枉费他那么敬爱崇拜他了,原靳在心中痛哭流涕。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看看就好,先这样,我等你们抓毒梟回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捕鱼技术进步了没,还有,帮我跟rita问声好。」
    收了线,常子庆翻出纸袋内的资料,是保安科新进人员的身家背景档案。
    上面要他换位子,要给他更高的官做,他拒绝。
    康京爱臣爱将,一辈子都待在保安科,他曾让保安科蒙羞,他却是排除万难,硬是拉他一把。
    「入警界这么多年,没有任何打算吗,难道要在我底下做一辈子?」他曾经这样问过。
    「这样也不错啊,如果哪天你不做了记得通知我一声,我跟你喝西北风去。」
    「时间会冲淡一切,你丰功伟业这么多,是警界难得的人才,有机会就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让那些曾经看你笑话的人刮目相看。」
    他看重他,现在坐上他的位置,是康京的骄傲,却是他常子庆的遗憾。
    掛上临时识别证,他进到保安科。
    很安静,几个没见过的生面孔抬头望了望他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工作,反正身上有证件,他绝对不可能是间杂人等。
    这样也好,他懒得一一解释。
    盆栽的品种没变,饮水机的位置没变,摆设也一样,只有地板换新,日光灯多嵌了几盏。
    他的办公室内一如往常,採光极好的空间窗明几净,西装掛在置物柜内,桌上文件整齐地贴着右上角桌沿摆放,一切是那么地井然有序,只是少了人气沾染,一片死寂。
    摇摇头,就知道原靳不会用他的办公室,反观他的位置,已经被公文掩盖,乱得看不到桌面了。
    小心翼翼上了楼梯,康京的办公室内灯亮着门没关,顿了顿脚步,常子庆站在窗户外,悄悄探头。
    「离职员警的资料只有最近的,你要的人我找不到……科长的电脑密码层层戒备,卧底档案我根本碰不着。」
    眼前的人翻过一份又一份的文件资料,这些行跡不踰矩,既然这些档案没被锁在机密室里,就表示保安科人人有权翻阅。
    不过……他下一秒在主机里插入外接硬碟,明显在烧录资料的举动让他起了疑心。
    另一方面,船驶近还没靠岸,任书禾纵身一跳,爬上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