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少爷,我在这

作品:《疤面

    那如秋瀲般的双眸盈盈带着笑,阳光的光晕淡化了他脸上的疤,他突然觉得如果少了那道疤,其实疤面的五官极美,面上的线条不似一般男子般刚硬有型,反而似女子般阴柔。
    疤面停了下来,嘴角弯弯带着笑,微偏着头,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水润的秋眸中带着点点波光,疑问回看他。
    叶子桀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瞬间的疤面有些令人……心动?
    他真的疯了,对谁也不可能会对疤面心动,何况疤面还是个男人!叶子桀赶紧回过头,不再看向疤面,但脸上却悄悄浮上可疑的红晕。
    一定是太阳太大,把他晒晕了。叶子桀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现在觉得异常口乾。
    疤面在他身后慢慢推着轮椅向前,叶子桀虽不再回头看他,却能感觉全身的知觉转到了背后,在意着后面的那个人,令他的背又麻又痒,顿时感到坐立难安,只得找着话题想转移注意。
    「元青呢?」他想起还被遗落在竹林的元青。
    「少爷不用担心,等我先送你回去,回头会再去带他出来。」轮椅又继续往前推进。
    不知是否叶子桀的错觉,疤面推的轮椅要比元青来得平稳。
    「是你随意更动我的竹林阵?」叶子桀持续找着话,好像这么一来可以不会一直感觉他在身后,那种令后背如火在烧一样的感觉。
    「是。」疤面乾脆地回答。
    「你胆子真大,一来就撤了我院子里的人又动了我的竹林阵。不管你之前在江湖上名气有多大,既然受雇于我叶家,不就应该有当人属下的样子吗?你这样还有当我是主子吗?」叶子桀语气不自然地提高,像是在掩饰什么。他是真的厌恶疤面这个人,但此刻的怒火似乎又不全然针对这些事。
    叶子桀只是没由来得觉得一股焦躁。
    「撤了你院子的人是你我之前的约定,少爷不会是忘了吧?还有我与老爷交换的条件只有保护你的安全而已,可不是来叶家当属下的。为了你的安全,该做的,我都会去做,竹林阵只是其一而已。」
    对于这个回答,叶子桀又是一阵烦躁。不屑地说:「到底是多好的条件让你愿意与天毒教为敌?」
    「老爷答应我,事成后我可以任意取走府上一样东西做为报酬。」
    「你好大的野心!」叶子桀马上和叶士元想的一样,都知道「一样东西」代表的意义有多大。他很惊讶他爹居然为了他答应这种条件。
    疤面只是低低地笑着,并未多解释什么。
    「少爷先回房休息吧。」
    不知不觉疤面已将叶子桀带回房间。元青不在,疤面便主动担起元青的位置为叶子桀倒茶递水,并去了趟厨房寻了些点心给叶子桀。
    趁着叶子桀用点心之际,疤面又快速地回到竹林将元青带了出来。并将昏迷的元青带回了小廝的房间,自己再回去找叶子桀。
    见疤面独自一人回来,叶子桀皱了皱眉,道:「元青呢?」
    「我让元青多睡会,少爷若有什么需要可吩咐我。」
    「睡什么睡?叫他过来!」叶子桀倦意上涌,显得脾气更为暴躁。
    「少爷,元青只是一般人,而我的阵法对一般人来说轻则劳心伤神,重则损其心智,你和元青在阵法中待了大半天了,此刻你不也感到睏顿疲乏吗?」疤面回以一贯地平和,解释道。
    叶子桀是真的感觉十分睏顿,毒伤后的他本就变得容易疲惫,加上又在竹林转了大半圈,此刻确实急需上床休息。
    但叶子桀偏生有着些许洁癖,也可说是生在富贵中所养出的习惯。没有沐浴更衣实在不想上床,最起码也想脱掉外面这一身脏衣服,但元青不在,而他也不愿外人碰触身体。这使得他显得有些焦躁。
    「少爷可要上床休息?」
    「不用你管!」叶子桀烦躁地拉开衣领,语气不善地喊道:「出去!」
    疤面轻叹,无奈微笑,却没有依言出去,反而是蹲在叶子桀身前,抬头看着他道:「我帮你换件衣服,可好?」
    疤面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双水润温柔的黑眸无预警地撞进叶子桀心底,令叶子桀心里突突落了一拍,再听到疤面柔柔地说出似带有某种曖昧语调的话,叶子桀不自觉感到脸上一阵热。
    「不用!」他下意识地发怒来掩饰脸上不自然地红晕。他撇过头,刻意不去看那双令他有些心慌意乱的眼眸,语带讽刺道:「区区小事怎敢劳驾你这样的高手来做?你出去!不劳你费心。」
    疤面看了他一眼,这次是真的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叶子桀便开始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将衣服半落在轮椅。衣服还好脱,但靴子他却是怎么也搆不着,为了脱鞋险些栽下轮椅。
    这时他深深地厌恶自己伤残的双脚,居然连脱鞋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到!他的自尊被他的双脚打败,击落深处。想着今后种种小事都将依赖他人,从此只能仰人鼻息,便觉心有不甘。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发洩心中怨气。
    偏在此时疤面又推了门进来。
    叶子桀衣衫半落,靴子将脱未脱,脸上还留着挫败的不甘。这一身狼狈全教疤面看了去,令叶子桀面上有着掛不住。
    他怒气冲冲地说着不用,将疤面赶了出去,倒头来却是这样一身需要帮忙的狼狈样,简直是让人笑话。
    他像隻受伤的野兽,拾起残存的武装,对着疤面呲牙道:「你又进来作什么?」
    疤面只对叶子桀抬了抬手中那盆热水,眼神平和。没有耻笑,也没有无谓的同情和怜悯。只是嘴角惯性地上扬,一成不变和煦的微笑。
    还是一副令人讨厌的笑容。叶子桀心道。却不知为何慢慢地感到平静下来。
    疤面端着热水来到叶子桀身边,没有多说什么地为叶子桀递上热乎的毛巾。然后蹲下身子为他脱鞋。叶子桀已无力再去阻止他什么了。
    只是本以为以疤面日前轻狂无礼的态度是不屑于做这些下人该做的事,但看疤面作起这些事自然而熟稔,面上始终带着笑,没有丝毫不愿。
    叶子桀几乎觉得那笑容是疤面带上的面具,否则这人怎么除了笑没有其他号表情?
    从见到他以来,他总是带着笑,浅浅地笑、微微地笑、轻狂地笑,纵使他再如何不待见他,言语挑衅于他,他还是掛着笑,笑意不减一分。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叶子桀是真的十分睏乏,折腾大半天,又被热乎的毛巾给收拾去脸上的尘埃,他顿时倦意上涌,无力多想。
    待疤面整理好叶子桀褪去的外衣和鞋子,再回头时,叶子桀已靠在轮椅上打起盹了。
    闭上眼的叶子桀没有醒时剑拔弩张的模样,浓密的眉眼,几络黑发散在脸颊上,带着几分稚气,令疤面不禁起了一股怜爱之意。不忍吵醒他,又不捨他睡得不舒服,只得轻轻地将他抱起放到床上。
    手自然地碰到叶子桀平日极力掩饰,瘦弱得不成比例的双脚。
    疤面的眼神暗了暗,凝视着叶子桀的那双脚良久,终是闭了闭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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