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棋局
作品:《只愿君心似我心》 兰儿环顾着这些年来居住的宫殿,鬼使神差的,她的双脚走进了她的心魔之地。
这西暖阁,她已经忘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踏进来的了。
外厅的棋局残局正好轮到她,她快输了所以耍赖没有往下下,这盘棋局,她终究是输了吗?她看着盘面许久,突然间灵机一动,执起了白子,下了一子,这一方手乍看起来是个死棋,却是个诱饵,能让白棋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而她的对手,已经离开了,这局棋终究只是遗憾。
走进了两人的寝房,她看见了妆檯上没收好的螺子黛,在情浓时,江淮每天给她描眉篦头,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幸福极了,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愿意这么花心思陪伴爱人?更别说了她的爱人是天下之主。
兰儿总不把他们定义为夫妻、帝后,她总觉得他们是爱人,是因为心中有爱,所以才会相聚首。
在这个充满两人爱情的的旧地,兰儿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两行清泪。
临别之时,彷彿看到一对年轻的身影在这里交缠着,眼里含笑,只有彼此,然而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阿淮,再见了。」她轻轻的说了一声,声音很快的消散在空气之中,彷彿她不曾开口过一般。
在离开西暖阁的时候,兰儿的神色已经恢復了平时的一片淡然,她在凤仪宫的偏门和茱萸碰头,现在她身上是普通宫女的服装,跟在茱萸身边,像个小丫鬟,她脸上没有太多装扮,挺素净的,低垂着头乖巧的捧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她母亲的遗物和银票。
想起当年是如何风光的进京,现在就如何平淡地离去吧!
一个低等的普通小宫女本来就走到哪都垂着头,兰儿跟在茱萸身后,到哪里都没有被拦,就这么被她们顺利的摸到了採办的宫人进出的偏门,茱萸递了腰牌,守卫见了是茱萸,自然的就要放行了。
兰儿提到喉头的心总算要放下的时候,她却听到了吵杂的人声,凭着多年优良的听觉,她知道来的至少是一小队的人马。
如果是羽林军,她想着打起来的胜算,羽林军应该不至于对她下重手,但是还有茱萸。
她担忧的看了茱萸一眼,却见从小一起长大的陪嫁带着安定的神情,「公主不必顾虑茱萸。」今天事蹟败露,茱萸是怎么都不可能活下来的。
江淮再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女人逃走?或许他会对她手下留情,但是茱萸……与其想着能不能打赢那个小队,不如想着怎么保住茱萸吧。
「慕白。」她叹了一口气,整队羽林军慢慢的逼近,她也丧失了挣扎的衝动。
艾慕白是江淮直属的羽林军忠勇队队长,是江淮身边的第一道防线,慕白出现了,就代表江淮本人也要到了吧。
「皇后娘娘请留步。」慕白在她面前跪下了。
「起来吧。」兰儿抬起头来,眼中的希望之火熄灭了,她望着城墙,想像着城墙外的样子,一墙之隔,两种不同的命运。果然在她自剪羽翼以后,连飞出这座城墙的能力都没了。
「谢皇后娘娘。」艾慕白身后,静立一旁。
兰儿看着他带的人马,心下琢磨着,如果此时此刻动手,有机会杀出去吗?只有一队。
「属下恳请皇后娘娘三思而后行,慕白有令,会尽一切能力阻止娘娘离开。」
兰儿听出了艾慕白语气里面的威胁,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她把手上的木盒递给了茱萸。
「茱萸,今天走不了了,我会想法子不让你受苦的。」这些年来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茱萸了,她耽误了茱萸大好的青春,其实在她和江淮失和的时候,她就应该让茱萸回予国完婚了,但是茱萸却因为担心她而留下,她也贪恋茱萸的陪伴而没有坚持。
「公主,茱萸愿意为您而死的。」茱萸红了眼眶,她知道今天过后,是怎么都不可能留下来继续服侍她从小跟着的主子了。
「可是我不想你为我而死啊!傻茱萸!我就该让你留在予国,继续当那朵勇士想要攀摘的高岭之花。」为了自己的爱情,她葬送了茱萸的青春,茱萸是精挑细选来照顾她的,她是名门之后,本自己也是个大小姐,却来她身边做下人的事。
「是茱萸要跟着公主的。」茱萸忍不住掉泪。兰儿是最好的主子,最心善的主子,从小把茱萸当妹妹在看待。
「还真是主僕情深。」匆匆赶来,江淮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的兰儿只差这么一步,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这让他生出了满腔的怒意,如果不是暗卫来报,他真以为兰儿这些日子的乖顺是因为决定重新接受他的感情了。
「江淮,你打算如何?」兰儿索性也不装了,很直截了当了问着。
「朕打算如何?」他品味着这句话,反覆咀嚼,心中、嘴里都有着说不出的苦涩,这四个月来的疼爱、怜惜像石子丢进池塘一样,无声无息的,只换来她离去的决心。
「把她拖下去。」江淮的目光落在茱萸身上,茱萸早在江淮出现的时候,就跪在地上了。
「你想做什么?」兰儿的语气里面出现了不安。
「朕想做什么?既然朕无法狠心处罚兰儿,就用茱萸来替代吧,好让兰儿学个教训如何?」他有着沸腾的怒火,总要有人承受。
「住手!」兰儿对着正朝着主僕两人而来的年轻男人怒吓,然儿她的命令当然越不过江淮的,那人依旧执意要抓走茱萸。
「皇后娘娘,属下得罪了。」茱萸被两人架离兰儿身边。
兰儿知道,在这里动手是自讨苦吃,跟着江淮而来的还有忠义队,那是一队死士,下手没轻没重的。
兰儿看着江淮,眼底出现了让江淮害怕的恨意。
「好茱萸,你别怕,如果你今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什么都没有了,我必定下去陪你。」这句话不是说给茱萸听的,是说给江淮听的。
「公主,不可。」被压制的茱萸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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