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决裂

作品:《延南洞的雨季

    「明天评选会结果就会出来了,大家今天要不要一起去聚餐?不然有些人明天过后可能就不会来了…」有个练习生向大家提议。
    「好阿好阿!」许多人都点头附和。
    「欧逆,你会去吧?」恩英转过头来问我。
    「嗯…不去有点不好意思。」
    「耶!那我们一起去!」恩英开心的勾起我的手臂。
    我看向旁边的子暄,「你也会去吧?」
    「去阿!干嘛不去。」子暄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说。
    「那我们今天去吃什么?烤肉?炸鸡?我今天一定要吃很多,中午便当根本就吃不饱!」大家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今晚的菜单,难得的聚餐,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期待。
    艺琳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拉筋,完全没有参与大家的讨论,我走过去微笑着问她:「艺琳,你今天也会去吧?」
    她抬起头看着我一会儿,才摇摇头说:「我今天有事,可能没办法去。」
    「喔…这样啊,那只好下次囉!」我摸摸鼻子的走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好像带有一点冷漠的敌意,不过也可能只是我太敏感了,毕竟那天听了恩英的揣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今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大家都比平常还要快速的衝回更衣室,不一会儿每个人都已经换好衣服,在楼下集合等着出发。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附近的烤肉店,才到门口烤肉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听说这是一家很有人气的名店,幸好我们提早在晚餐时间前过来,所以店里目前只有两桌客人。
    服务生帮我们把座位併成一个大长桌之后,我们十二个人才陆陆续续的坐下,我把包包和大衣都藏到座位底下的桶子里,避免沾到烤肉的烟燻味。
    暗黄的灯光下,烤网上滋滋作响的肉泛着美味的油光,从天花板垂降下来的排烟器努力的吸收充满香气的白烟,年纪最小的「忙内」们努力的用剪刀把肉分剪成适合食用的大小,其他人则拿着啤酒开心的谈天说笑。
    有个练习生拿着酒杯站起来说:「能跟大家在一起练习真的很开心,希望明天不管结果如何,大家都还是会继续一起朝着梦想努力!这段时间辛苦了!乾杯!」她把酒杯敬向大家。
    「乾杯!」大家都开心的拿起酒杯举向她,再豪迈的一饮而尽。
    吃饱喝足之后,藉着些许酒意,每个人都兴致高昂地喊着:「走!第二摊—」于是我们又闹哄哄的走进卡拉ok。
    在充满暗紫色调及声光效果的包厢里,所有人不是拿着铃鼓兴奋地边跳边摇,就是用力地拍手尖叫,藉着平常练习的实力,拿着麦克风的人各个都使出浑身解数的又唱又跳,大家还会伴随着歌声变换队形,整个包厢儼然像一场小型演唱会。
    我瞥见子暄似乎因为兴致高昂,不停地灌着啤酒,刚刚在烤肉店已经看她喝了好几杯烧酒了,开始有点担心起她的状况,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喝酒总是不会节制,一定要喝到烂醉才肯罢休,如果她等一下喝醉了,我就又必须担起护送她回家的苦差事。
    子暄的酒品不是普通的糟糕,不但总是吐得乱七八糟,还会不停的乱跑乱叫,大声地对路人咆啸,每次想到那些可怕的回忆我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在我自己心情不是太好的状况下,今天我真的不想再经歷一次那种恶梦。
    「子暄,你不要再喝了啦,你已经喝很多了耶。」我蹙着眉说。
    「你管我那么多干嘛,我自己会看着办。」子暄语气不耐烦的说,看她的态度,我就知道她醉得差不多了,因为每次喝醉时,她都会表现的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一样。
    「当然要管你阿,不然…」不然倒楣的是我欸,我差点脱口说出这句话。
    「唉唷我还没有醉啦,不要担心。」子暄说完又仰头把手上的啤酒喝个精光。
    我看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走回沙发坐着休息,并从包包拿出手机。
    「紜希,你们聚餐还没结束吗?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晚上很危险赶快回家吧。」欧巴传来担心的简讯。
    「应该差不多了,只是我等一下可能要送子暄回家,她又喝醉了…」
    「阿,那个每次喝醉都很恐怖的朋友吗?这样我更担心耶…还是我开车去载你们?」
    「没关係啦欧巴,等一下她吐在欧巴车上就不好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等一下就带她坐计程车,不要担心。」
    「才不会麻烦呢…不然你等一下出发跟到家都一定要跟我说喔,计程车司机的资料也要记得先拍给我,知道吗?」
    「好,知道了,出发就跟你说。」我勾起嘴角,把手机收回包包。
    果然,快十二点的时候子暄就衝去厕所吐的乱七八糟,我无奈地走到厕所去拍拍她的背并收拾残局,把她扶出厕所之后,我跟大家说:「子暄喝醉了,我先带她回家吧,你们继续玩。」
    「欧逆你一个人可以吗?」几个人担心的问。
    「嗯嗯,我以前就送她回家过很多次了,没问题的不要担心。」我苦笑着说。
    「这样啊…那欧逆注意安全,明天见。」他们担心的跟我挥挥手。
    「谁要你送我回家啊,少自以为是了—」子暄突然咆啸起来,大家都惊恐地看着她。
    「没事没事,那我先带她回去了。」我眼神死的对大家说完,就赶紧把子暄拖了出去。
    「我不要跟你回去啦,你走开!」子暄说着,还推了我一把,我无奈地打开车门把她塞进计程车里。
    一路上子暄还是不停的耍脾气咒骂着,连计程车司机都忍不住一直偷瞄后照镜,因为怕司机半路把我们踢下车,我摀住子暄的嘴巴让她躺在我的肩膀上,她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抵达子暄家门口,我把她的手臂架在我的肩膀上使劲的把她抬下车,一路蹣跚的把她背进门,幸好她今天没有太夸张,不然我想我应该会崩溃吧。子暄躺在床上,用手按着额头大口的喘着气,酒醉后的晕眩似乎正折磨着她。
    「妈的好晕喔…」
    「就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了,每次都不听话。」
    「……」
    「看你没事了那我先走了喔,自己小心一点。」说完,我把子暄的包包从肩膀上卸下放到地板上,因为拉鍊没拉上,一瓶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从包包里滚了出来,瓶盖似乎有点松脱,里头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漏了出来。
    我赶紧弯下腰捡起瓶子,上面既没有标籤也没有任何说明,但一股辛香料般的刺鼻味从瓶子里飘了出来,我疑惑的看向子暄,她还闭着眼睛大口喘着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胸口有一部分突然塌陷,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瓶子。
    「不是的…李紜希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绝对不会的…」我努力压下心里的声音,转头若无其事的问子暄。
    「子暄,这瓶是什么东西?从你包包里面滚出来的。」我把瓶子递到她眼前。
    子暄微微的撑开一隻眼睛,又缓缓的闭上,接着轻藐的发出一声哼笑。
    「吃不死人的。」
    「什么吃不死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干嘛带这种东西在身上?」我的手有些颤抖。
    「……」
    「你…该不会……」我拿瓶子的手缓缓放下。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心里的线「啪」的一声瞬间断裂,手上的瓶子掉到地上,咕嚕咕嚕地滚到桌脚。
    「……你说什么…?」我颤抖的看着她,脑袋被突如其来的衝击轰得有点晕眩。
    子暄突然坐起来对着我咆啸:「我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师们都偏袒你!大衣男也只注意你!不管我怎么努力,他每天都只会问我有关你的事情!就算我跟他上了床他也对我不屑一顾!都是因为你说我们在交往,他就叫我不要再缠着他让你误会!你到底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说你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怎样?看我可怜是不是?你到底他妈的算什么东西啊——」
    我微微张着嘴愣在原地,刚刚听到的话好像无法被我的脑袋读取,像是机械故障般的全部碰撞堆积在一起。
    这时子暄的手机响起,「玩火」的歌词顿时飘扬在这寂静的空间。
    ????????我们的爱情就像在玩火般
    myloveisonfirewoo—我的爱就像熊熊火焰
    nowburnbabyburn现在就燃烧殆尽吧
    ???就像玩火一样
    「你为什么喜欢大衣男?」
    「因为很难得到,所以很刺激,像玩火一样。」
    那天的对话反覆飘盪在我脑海里,只是我没想到,最后被这把火燃烧殆尽的,是我。
    我们就这样对看着,在这结冰的空气里,谁都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直到手机铃声停止,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
    「所以…就因为大衣男…你就在我水里下药…想毒死我吗?」我冷冷地说。
    「就跟你说吃不死人的听不懂吗?顶多让你的胃病发作罢了,我只是想让你嚐嚐失败的滋味,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拥有一切?」
    看着她无情的嘴脸,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衝去揪住她的衣领。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拥有一切?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能站在这里,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现在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对她大声的吼叫,眼泪夺眶而出。
    「你少在那边装可怜了!对大衣男欲擒故纵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在老师们面前又装乖,让大家都喜欢你偏袒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偽善者!」
    「我他妈的对大衣男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要我讲几遍?还有老师们会鼓励我是因为我年纪大,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你懂不懂啊!?他们是可怜我!!」
    「……」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们才可怜我…你到底懂不懂啊…」我颤抖着说,眼泪爬满了我的脸颊。
    「……」
    「可是你怎么有办法把药放进我的水……」我话还没说完,就瞥见了子暄放在桌上的粉红色水壶。
    「什么情侣水壶,这是姊妹水壶好吗。」
    「真的一模一样耶,交换了都不知道。」
    「哈…原来…是阿…每天交换了我都不知道呢…哈…」
    这一刻,我什么都懂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以为是朋友的人,原来不管我有多真心、不管我曾经照顾喝醉的她多少个夜晚,这些在她眼里都是如此的一文不值。我自以为好心买给她的水壶,最后竟然成为她拿来对付我的武器,一切的一切都是多么的可笑,又多么的悲伤。
    我松开了揪着她衣领的手,默默的从包包拿出我的水壶放到她的水壶旁边,然后朝门口走去。
    「你会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说完,我离开了子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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