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二)

作品:《福禄寿喜

    「福气小吃店」的招牌不大、名声不响,店面也小小十来坪左右,创业时间约六年,员工合计共四人,顶多再加上假日工读生两名,每逢星期一公休,营业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到晚上八点,下午两点半至五点休息一下。
    小吃店的老闆就是裘多福和她的餐饮科同学袁器,他们两人从餐饮科毕业之后,原本都是在某些大餐厅里工作,但是奇怪的是,两人的工作总是来来去去,换这家换那家的,固定不下来,时间一久,裘多福也累了,袁器便提议两人来合资一家店面吧!
    于是,裘多福掌厨,袁器招呼客人,又拿两人的名字取了「福气」二字做店名,刚开始生意很差,但是两人不断研究食物、又不断推出不少创新热炒,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他们也多请了两位小姐来店里帮忙,一直到现在,裘多福觉得小吃店像是自己另外一个家。
    「啊!还是这里好!」差十分鐘就下午五点,裘多福一回到小吃店里,就心满意足的高呼着,一吐方才相亲的鬱闷心情!
    「福姐,你刚才又去相亲了哦!」每每看到裘多福”解脱”的表情,资深员工林筠云就了然于心。
    「筠云!」多福一下就抱住了瘦小的林筠云,开始了她的”吐苦水”:「你都不知道,原来我妈是这么狠心的人,她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去逛街,真是不够义气!」
    「福姐!我快不能呼吸了啦!」林筠云挣扎着大喊,她的瘦小和裘多福的稍有份量可是大大的对比,偏偏裘多福总喜欢抱着自己看对眼的人撒娇,而在店里,就是林筠云最可怜….
    「对不起!筠云,我又太大力了!」裘多福急忙放开自己的双臂,把自由还给无辜的林筠云。
    「没关係啦,我习惯了…..」林筠云苦笑着,谁教自己是裘多福选上的呢!「可是,福姐,这次相亲又失败了哦?」
    「当然啊,我想我今晚回家,一定会被我妈唸到天亮!」裘多福根本不敢去想,裘妈妈一定气坏了!
    「都相亲这么多次了,裘妈妈还不愿意放弃啊?」另一位员工陈彩君正好端着刚出炉的豆干滷味从厨房走出来,顺口应着她们的对谈。
    「啊!好香啊!」裘多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香气浓厚的豆干味直往脑门窜!
    林筠云和陈彩君互看一眼,同时浅笑,她们这个老闆啊,真的只对吃的有兴趣!
    「好了!不谈我的事了!快五点了,我们该开工了,我们家的另一个“元气老闆”哩?」裘多福一拋烦人的相亲事件,全心全意只在她的这间福气小吃店里绕!
    「哦,元气老闆忘了今天要去银行匯款给豆干伯,刚才去赶三点半,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林筠云回答着。
    「是哦。」裘多福随口应着,她从来只管煮东西和吃东西,店内的大小琐事,她全都很放心的交给袁器去处理,她从不过问,而袁器也从不交代,但是两人多年来的交情,也着实养成非常好的默契了。
    「听到有人在唸我哦!是集体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吗?」
    真是说人人到,店门口立即出现一隻高大的熊---啊!不是啦!是身材高大魁梧的袁器,才刚聊到他的人,他就回来了。
    袁器的身高就直达185,整个人的骨架又大又壮,皮肤在日晒之下又黑又红,光是看到他第一眼的人,就马上被他高人一等的壮大身材给压迫到了!
    裘多福总是笑他像是一隻元气满满的大黑熊!
    但是,再看向他的五官,偏偏一张不属于这种身材的憨厚娃娃脸,就是长在他的脸上,立即的,看到这张和善的脸,一点威吓的感觉全没了!
    就像现在,店口已是小小的了,袁器一站在门口,早挡住了入门的黄昏阳光,却又扬着一脸无害的傻气笑意,手上拎着一包热腾腾的红豆饼,向店内的三位美女们邀功着。
    「巷口的那家红豆饼,我可是排了很久,才买到的哦!」
    「巷口的?!那家每次都要排队好久啊!元气老闆,你好好哦!」一看到好吃的红豆饼,裘多福立刻就举白旗投降,她对美食啊,一向最没抵抗力了!
    「先吃吧,吃完就开工了哦!」
    袁器把手上的红豆饼交给一脸垂涎的裘多福,大掌一伸,就接过了陈彩君端出来的另一锅海带滷味,着手开始准备着晚上即将要用的食物,让身后三个女人们尽情的去享受她们最爱的巷口红豆饼。
    -----------------
    相亲事件过了三天,裘妈妈也在裘多福耳边叨唸了三天,然而此次过后,裘妈妈似乎也放弃了裘多福的相亲。
    直叹自己命苦,生了个只爱食物、就忘却一切的女儿,如今倒是盯着多喜,盼着多喜和叶宇哲快点结婚,好生个一儿半女的,让她享享抱孙子的福气,这些妈妈们担心的琐事,是苦了多喜、而让多福乐得生活逍遥,每天都只顾着她的福气小吃店。
    像现在,只值中午用餐时间,小吃店内虽称不上大忙,但客人也是不曾间断,内用、外带的声音不断出现,袁器招呼着内用入座的客人,又忙着打包外带的食物,一面还得替客人结帐。
    林筠云光是切着滷味,一双手就停不下空间,还要提醒客人滷味的豆干不要切开,保留汤汁的原味最是一绝。
    陈彩君光是点菜、端菜,跑进跑出的,便是像个团团转的陀螺般!
    就更别说厨房内的裘多福,虽然许多食物的清洗和处理是早上就先准备好的,但是一个人掌厨,又是炒饭、又是炒菜的,还有客人即兴点菜的创意,裘多福是乐在其中,顾不得忙碌,她口罩下的嘴巴可是满满的笑意。
    好不容易忙到了下午两点,用餐的客人逐渐少去,店内的四个人才松了一口气,好好收拾整理一下店内,两点半的休息时间一到,四个人全往桌上一趴,异口同声的:「好累啊!」
    然后,又同时的,四个人一併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种情况,愈来愈多了。
    「我们该不该考虑一下,再多请一位平日的工读生啊?」袁器开口,话是说给裘多福听的,他老早就希望让陈彩君进厨房去帮裘多福的忙,端菜的事情,让工读生来帮忙,就很方便了。
    林筠云替大家都端上了一杯乌龙茶,也附合的认同了袁器的提议:「我也觉得我们的生意愈来愈好了,虽然平常是比不上假日啦,但是,多请一位工读生,应该也没有关係。」
    裘多福也不是不明白,袁器他们都觉得她太忙,可是偏偏她就是天生对厨房有一种自我坚持的想法,她喜欢她自己的厨房,她习惯她自己的步调,更熟悉每一种食物的调味,而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在作祟。
    「福姐,又没有人要和你抢大厨的位置,元气老闆都开口了,就等你这位”食神老闆”点头了哦!」陈彩君也加入赞成的队伍,甚至连大伙私下对她的食神称呼都拿出来了。
    「都三对一了,我能说不吗?」裘多福失笑,不多言语,长年下来的工作默契,四人都了然于心。
    「就知道元气老闆和福姐最疼我们了!」林筠云撒娇的故意用哆音说着。
    「够了哦,很噁心!」袁器一个大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三个小女人的撒娇功力,他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请一个男性工读生才行!
    闻言,三个女人全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太了解袁器的裘多福,在心里暗暗想着,这次的工读生肯定是男性!
    -----------------
    因为裘多福总是把小吃店的一切列为第一优先考量,也因此,裘家的饭桌上,要看见裘多福的日子,也只有在早餐和唯一公休的星期一,而裘家人都很有默契的坚持同一件事情!
    在裘家唯一不能下厨的就是裘多福!
    谁让她是天生的“食物痴狂”呢!只要让裘多福一接触到烹飪,她就狂热的停不下手,研究这个如何煮才好吃?那个要搭配什么才对味?
    整间厨房交给她的下场,就是端出一道又一道停不下来的美食佳餚,除非厨房内,都没有任何可以煮出菜色的食物,不然的话,光是鸡蛋,裘多福就有不下百道的煮法来呈现!
    今天是星期一,休假的裘多福正捧着一本时下调理界当红的一本书“快速料理的偷呷步2”,正努力的研究着书上的任何一个煮食步骤,眼神又不时的往自家厨房偷瞄着,颇有跃跃欲试的意味!
    「宝贝女儿,你又在打厨房的主意啊?」今日在家中的除了裘多福,还有也同样是休假中的裘爸爸。
    裘爸爸是标准公务员,而他最近把在公司累积的年假算一算,发现自己年纪大了,想好好享一下清福,就开始放起长假来,同事找他一起去旅行,他却老是躲在家里,和家人们谈天说地。
    「老爸,你有没有想要吃什么东西,女儿下厨煮给你吃,好不好?」裘多福的脸上净是諂媚!
    「女儿啊,难道你唯一一天不用下厨的日子,你都不想休息一下吗?」裘爸爸就只对多福不了解,他真不明白他这个大女儿为什么对厨房的油烟,老是不能避而远之?
    「我觉得可以煮东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嘛!」
    「那结婚也是人生大事,你都不为自己的幸福关心一下吗?」
    「我现在很幸福啊!」裘多福回答的理所当然,一点都不了解父母操心的是什么?
    「你都不想像多喜现在这样,有一个男朋友在身边陪着吗?」裘爸爸也急,但是他不像裘妈妈这般积极的安排相亲,他觉得这是缘份的问题,要慢慢的诱着多福才行。
    「等缘份吧,反正我也不急着嫁人。」
    「可是老爸我觉得啊,你身边已经有一个很好的对象了啊!」
    「对象?谁啊?」裘多福侧着头,想不通。
    「袁器啊!」裘爸爸老早就看这个孩子顺眼了!
    「袁器?你是说袁器?」裘多福忍不住笑了出声,「老爸,你会不会想太多啊?我和他?这永远都不可能啦!」
    「世上可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你看袁器那个孩子,他未婚、你未嫁,你们两个人又认识了这么多年,也合伙开了一家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小夫妻共同创业呢!」
    裘多福一直笑着,她觉得老爸今天的话题实在太荒谬!
    「老爸,你和妈,是不是想要我结婚想太久了啊,连袁器都拖下水,会不会太离谱了啊?」
    「你啊!」裘爸爸疼爱的揉着多福的头,弄乱她一头短发的同时,语重心长的说着:「别只顾着忙小吃店,袁器他和你同年,也老大不小了,他真的会一直和你守着小吃店,都不顾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吗?」
    不知为何?裘爸爸现下的一句话,小小拨弄了裘多福还在笑意中的平静心湖,似乎心底有一个什么,在沉睡中悄悄的击打了下…..
    只是裘多福她自己,什么都没发觉、什么都没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