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 第69节
作品:《废后阿宝》 出乎李霹雳意料的是,那竟然是个头束脏辫、满身肌肉、左胳膊上还文着刺青的一米八壮汉。
李霹雳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了,盛楠看上去这么文静温柔,她还以为她的男朋友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大学霸呢,不是说隔壁清华的么?
这大哥一出场,她好像一夜梦回90年代的香港片,就是两排小弟鞠躬齐声喊“大哥好”的那种。
李霹雳都怀疑他随时能从包里掏出把西瓜刀来,振臂一呼,弟兄们,我们今天去哪里砍哪个扑街。
大哥……不是,盛楠男朋友没从包里掏出刀,倒是拿了些买来的热狗肠、章鱼小丸子和关东煮,知道李霹雳和梁政是盛楠刚交的朋友后,还热情招呼他俩一起吃,生怕李霹雳不好意思,特意拿了串鱼豆腐给她。
“别客气!吃!”
李霹雳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就是大哥的气场么?
“谢谢大哥!”
“哈哈哈哈!不要这么客气!我叫陈彪。”盛楠男朋友笑声雄浑。
“彪哥好!”李霹雳二话不说给自己认了个哥。
“哈哈哈哈哈,你这姑娘,可逗。”
彪哥又塞了一串海带结给她,抬眼看向梁政,“这你对象是吧?”
“……”
“他不是,”盛楠又脸红了,尴尬地扯男友衣服,“你别乱说话了。”
彪哥根本不当回事:“不是就不是呗,迟早是,你扒拉我干啥?来!小伙子,吃串福袋,个头倒挺高的,就是不太扎实,要多吃点肉啊!看,跟哥一样!”
彪哥曲起胳膊,特意给梁政显示他发达的肱二头肌。
梁政:“……”
“瞅你这瘦的,禁不住我呼一巴掌吧?”
彪哥说着,举起他那蒲扇似的大掌,预备一掌拍在梁政肩上。
正在吃章鱼小丸子的李霹雳见了,急忙将丸子咽了,冲过去护在梁政身前,喊道:“好汉住手!彪哥,梁政他不扛揍,你揍我吧,我经揍!”
梁政:“……………”
彪哥要笑断气了。
他一笑起来,跟姚明那张著名表情包神似,满脸包子褶,憨憨的,再也没有之前的大哥气场,李霹雳对他的敬意顿时直线下降。
四人又聊了会儿天,李霹雳这才知道彪哥真的是清华的,而不是在蓝翔毕业班进修过,他是清华美院的美术生,学雕塑的,难怪一身流浪艺术家的气质这么浑厚。
这下总算是专业对口了,梁政恰好也是学中国画的,两人又都崇拜梁泓,共同话题很多。
梁政性格内向,出门在外很少跟陌生人说话,方才李霹雳跟盛楠打得火热,他也只是默默在一旁听,不太插话,但架不住彪哥这人健谈,他老家东北那旮旯的,不管什么都能唠上两句,何况是专业性问题。
两人很快针对梁泓和他的唯一传世作品《汴京风貌图》交流了起来,当然大多是彪哥在说,梁政倾听,不过他偶尔也会发表自己的一两句见解。
李霹雳对这些不感兴趣,只与盛楠说话,两个女生互相安利起美妆用品和最近追的剧来。
八点半,展厅入口开始检票了。
盛楠和彪哥不幸分到了下一组,李霹雳这才和他们告别,临走前盛楠还祝了她和梁政高考大捷。
“你不是社恐吗?”
他们走后,李霹雳转头问梁政:“刚刚还跟彪哥说那么多话。”
梁政咳一声,嗓音有些哑,无奈道:“他太能说了。”
“哈哈哈,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差点冲上去喊大哥。”
李霹雳将瓶盖拧开,水递给他,“喝点水,润润嗓子。”
梁政喝了几口,把水瓶还给她,薄唇上泛着一片水光。
李霹雳顺手将瓶盖旋上,一面说:“其实跟陌生人交谈,也没那么困难吧,你多尝试几次就好了,干妈总是说你性子太闷了,你得多跟我学学。”
梁政抿抿唇,说:“可我还是只想和你说话。”
李霹雳眉眼弯弯,将水瓶塞他手里,挽他的胳膊:“走啦!呆子!别挡住后面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今生(二)
展厅就在武英殿, 这次的文化特展是为了纪念故宫博物院建院90周年而推出的,展期时长两个月,将有300件绝世珍品与世人见面。
今天武英殿的展出是首展, 除去千古第一画《汴京风貌图》外, 还有韩滉的《五牛图》, 以及东晋王珣的《伯远帖》。
梁政是专门奔着梁泓作品来的, 当然只去看《汴京风貌图》。
因为古书画的修复和保存都十分不易,所以故宫顶级书画文物一般三到五年才会展览一次,这是《汴京风貌图》十年来首次全卷展出,上一次还是在故宫博物院的80周年庆典上, 此后只在香港和日本部分展出过一次, 还是电子动态图, 所以这次能亲眼观摩真品,机会分外难得。
长达五十厘米的玻璃展柜前, 现已排了一条长龙似的队伍,不少人趴在展柜上一厘米一厘米地细品,旁边的工作人员在不停催促, 每个人只能看十到十五分钟, 队伍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故宫内能租借自动讲解的电子语音设备, 也有志愿者开展专题讲解, 展柜上配置了二维码, 只要扫一下,就能了解展品幕后的故事、创作者的生平。
梁政对梁泓的生平如数家珍, 对《汴京风貌图》的了解更是不逊于鉴藏名家, 他们压根没有租借讲解设备的必要, 李霹雳只需听他说就可以了。
因为怕打扰到其他人, 梁政只能紧紧挨着李霹雳, 低头在她耳边讲解。
他的音色低沉、柔和,灼热气息拍打在李霹雳的耳畔,不一会儿就令她红了耳朵,目光不自在地扫着展柜里的古画,借此转移注意力。
梁政跟她解说着画卷的内容。
《汴京风貌图》的细节非常丰富,画中人物多达八百个,据说无人数得清,每一个小场景都生动异常,人物的神态、动作栩栩如生,让人一秒穿越回那个11世纪的繁华汴梁。
所以历史书上说,《汴京风貌图》是图画版的《陈史》,它是那个反映那个时代汴京人民日常生活和经济文化水平的最真实写照。
梁政还说,《汴京风貌图》有一段颠沛流离的历史,自陈以来,历经元、明、清三朝,画作几经辗转,蒙古高官、文人雅士、商贾巨绅、明代权宦、满清帝王都曾是它的主人,又经过历代中介人的掉包、转卖、以及盗割之后,画作长度已经只有528厘米,无人知晓原作尺寸,但一定不止这么长,因为丝绢边缘有明显的残缺,显然被人割去过一部分,而且画上也未曾有作画者的亲手署名以及题跋。
李霹雳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没有署名,那怎么知道这画就是梁泓画的?”
“看这里,”梁政指着画卷上一处说,“‘梁泓,字元敬,扬州人也,幼颖悟,少有大名,丁亥年画科进士,作《汴京风貌图》一幅,为帝所重’。这是陆徵的题跋,他是元代高官,金元时代距离陈最近,他说《汴京风貌图》是梁泓所作,应该就是真的。”
李霹雳成绩虽然不好,但也不是个历史白痴,便问:“可是元朝之前,不是还有个南陈吗?那时候画去哪儿了?”
梁政遗憾地摇头:“没有人知道。《汴京风貌图》在南北陈两代的下落一直不明,就算有人收藏,恐怕也不敢说出来的。”
“为什么?”李霹雳忽然就产生了兴趣。
“因为梁泓得罪了世宗……”
“啊,”李霹雳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喜欢跟着道士炼丹,最后吃丹把自己吃死了的皇帝是吧?”
“……”
别看李霹雳历史学得不怎么样,倒是对这些野史逸闻特别感兴趣,只可惜高考也不考这些,不然就不用绞尽脑汁地抓着她补课了。
梁政笑了笑,怕她被后面的游客挤到,便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右手揽着她的肩,将她半搂在怀,继续说:“是他。梁泓后来被世宗贬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远,最后被贬到了海南,他的画作全部被烧光,只剩下《汴京风貌图》流传于世。”
“好惨啊,”李霹雳悻悻地摸摸鼻子,“这个人肯定特别不会做人,才惹得皇帝那么生气。”
梁政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李霹雳与他从出生起就认识,什么小动作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想说什么?”
“其实……”
梁政低头附在她耳旁,小声说:“据说梁泓不止有《汴京风貌图》这一幅作品,我之前逛论坛,看见有人说,梁泓在广东的墓被盗墓贼偷掘了,从墓室里盗出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宫廷仕女,有鉴藏家说,那是大陈皇后才能穿戴的服制……”
李霹雳眼睛瞪得溜圆:“我去,梁泓够牛的啊,看上了皇帝老婆?”
这种天雷滚滚的后宫狗血八卦她最爱听了。
“是那个薛太后吗?”
李霹雳知道这个人,完全是因为最近芒果台正在热播的一部大女主剧,讲述薛氏从宰相之女到摄政太后,垂帘听政二十余年的波澜壮阔的人生。
梁政摇头:“不是,应该是世宗的元配皇后。”
“哦,那个废后啊。”
这个女人李霹雳也知道,因为她在电视剧里也出现过,就是一个十八线女配,还没熬过前十集就领盒饭了。
她唏嘘感慨:“难怪皇帝要把梁泓贬去那么远的地方呢,敢觊觎老板老婆,不要命啦。”
梁政忍俊不禁,他知道李霹雳就喜欢听这类故事,只能强调:“这都是野史,信不得真的,你随便听听就行了。”
李霹雳在他怀里点头,又问:“那幅画呢?”
“应该被哪位收藏家买走了。”梁政说。
“扒人坟墓,挺缺德的。”过了半天,李霹雳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梁政:“嗯。”
二人随着人流走,梁政隔着玻璃,看得很认真,细碎的刘海在前额飘来荡去,显得他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嘴唇温润,侧脸就如绵亘起伏的山岭。
李霹雳突然想起直播时弹幕里闪过的一句话:好想在政政的鼻梁上滑滑梯。
政政确实是很正啊,李霹雳心想。
其实从小一起长大的话,是很难对彼此的长相建立起一个直观认识的,李霹雳看着梁政的脸长大,并没有“他帅不帅”的那种想法,直到小学六年级起,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女生给梁政送情书,有些人甚至送到了她这里,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啊,梁政确实挺受女生欢迎的。
这个事实令李霹雳产生了危机感,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喜欢那些女生看梁政的眼神,也不喜欢别人找她帮忙,让她送情书,甚至有次为了这事,和梁政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气,之后好几天没理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上下学。
妈妈问她:“政政又哪里惹到你了,怎么不理他了?”
李霹雳没好气地说:“他哪里都惹到我了。”
虽然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但李妈妈每次都发自内心地感叹,自家闺女这脾气实在太烂了,世上也就只有梁政忍得了她。
李妈妈好声好气地劝她:“宝宝,你的脾气也多少收敛一点,政政就不可怜吗?每天都来家里等你上学,你要么一个人在前面走不理他,要么坐你爸爸的车去学校,你回头看看,政政都快哭出来了,你怎么舍得的哟?”
李霹雳在玄关换鞋,闻言翻个大白眼,说:“多得是想和他一起上学的人,不差我一个。”
李妈妈一愣,顿时明白了,哭笑不得:“原来是吃醋了呀,宝宝,你这占有欲是真的重……”
“走了!”
李霹雳不想再听老妈啰嗦,把门一摔上学去了。
刚一出门,就碰见了在门口等她的梁政,她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直接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