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叁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公布,肃杀紧张的气氛中,有人惊喜雀跃,有人黯然气恼。
    “林简,你听说了吗?”林简同桌凑近趴在课桌上低声问。
    林简埋头在发下来的试卷上记着笔记,过了一会方回:“嗯?”
    同桌八卦的热情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说下去:“  今年体育特招生名额最后竟然给了赵厉。”
    试卷上的笔短暂停顿了一秒,“嗯。”
    同桌的声音继续压低了几分:“你知道吗?田径队里有个男生是关系户,亲戚好像是教育局的,这些人真够低调。”同桌环视四周:“赵厉自求多福吧。”
    当晚林简回到家做完功课,打开书桌抽屉,翻出压在底层的明信片,抽出最上面的那张。
    宏伟的北京天安门印在小小的明信片上,上周赵厉去北京比赛寄给她的。
    林简食指来回划过明信片硬挺的边沿,烦闷的情绪让手指力度逐渐增加。她不止一次后悔当初在考场上因为心软包庇赵厉。
    除了后悔,还有微妙的难堪。赵厉会错意扭曲他人的善意,隐隐类似于林简自己和叶居贤。
    “嘶。”尖锐的痛意强迫她停下思绪。食指指肚上一道粉红色印记,林简明白着实不该在时间宝贵的高叁去想这些。
    人的情绪,有些可以用理智控制,有些则不能。那些不能被控制的,在白日被压制,又在深夜从理智暗藏的缝隙悄无声息钻出来。
    叶居贤便是林简不能用理智彻底压制的情绪。
    不管是雪夜一路送她回家,还是抱着哮喘发作后的她去医院,又或者是处理棘手的赵厉奖牌,以及开车送她去医院等母亲的活检结果。这一件件,都在深夜被林简反复回忆每一个细节,进而拷问自己。
    这些难道不是他顺手的善意?对贫寒女学生的善意?难道不是她从小缺失父爱,急切想要汲取更多?
    每拷问一次,捆缚住内心的绳索又加多一根。
    次日课间,林简准备起身去办公室领地理练习试卷。刚走到门口,隔壁班地理课代表把试卷送了过来。
    “喏,这你们班的。叶老师让我顺路带过来。”
    林简觉得奇怪,叶居贤第一次让其他人顺路送资料。压下难以名状的情绪,林简道谢后接过来试卷。
    或许因叶居贤这一异常举动的铺垫,林简敏锐察觉出课堂上他些许不同于习惯的细节。
    今日的他并未频繁走动于讲台这端和那端,活动范围就围绕着讲桌一圈,仿佛只有那一圈是他的舒适区。
    一堂课下来,只叫了两叁个学生起来回答问题。不像往日,一半的学生会被他提起来回答问题。
    还有,叶居贤的目光隐约回避着林简的方向。为了确认这一点,叶居贤低头看向试卷的时候看,林简大着胆子盯着他。
    如此坦然直视太难得,林简仿佛身处暖意融融的云朵里。时间静止了。
    以至于叶居贤望过来的瞬间,林简慢了一拍,才从云朵里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