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沟发家记_分节阅读_328

作品:《枣儿沟发家记

    枣儿沟发家记 作者:南侠小展

    朱允炆若是连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都发现不了,他根本活不过这危机四伏的四年。虽然面上不喜,可他并未表示。

    苏云起重重地咳嗽一声,江逸才稍稍收敛。

    苏白生拉着江逸跪在地上,垂着脑袋请罪,“犬子无知,望陛下恕罪。”

    朱允炆疲惫地摆摆手,“无妨。”连日来逃亡的日子,再没有人比他感触更深,他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了,再也不能以“触犯天颜”给人定罪,从今往后,这样的打量或许只是最轻的。

    “谢陛下。”苏白生起身,江逸也跟着站起来。

    他看着朱允炆苍白的面色,不声不响地跑到厨房,端了一碗香甜绵软银耳莲子粥出来,温度正好,原本是给小元夕做夜宵的,现在看来,这位爷或许更需要。

    “小民手艺不好,陛下权当暖暖胃吧!”江逸恭敬地把碗递到朱允炆面前。

    玄一接过去,躬身呈给朱允炆。

    朱允炆犹豫了片刻才拿到手里。他看了苏白生一眼,勉强扯出一抹笑,然后便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这是他自降生后第一次在没有试毒的情况下吃东西。满嘴的风霜,已尝不出确切的味道了,不过,正如江逸说的,一勺热腾腾的甜粥,让人从喉咙开始一直暖到了胃里。

    朱允炆第一次拿正眼看苏白生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子。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形消瘦,皮肤白晳,面容精质,还透着一股书卷气,单从外形看倒像是苏白生的亲儿子。只是少了些稳重,多了几分赤诚。

    是的,朱允炆从江逸眼中看不到同情,看不到嘲弄,唯一看到的只是简单的关心,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了然。

    江逸看到朱允炆接连吃了三勺,而且还有继续吃下去的趋势,不由地咧开嘴笑了。

    朱允炆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单纯的笑脸,心情也变得好了些。

    在此期间,江池宴把宅子里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亲自布置了,一切用具都换上新的,又让大海哥几个烧了水、泡上茶,这才回到厅里,邀请皇帝陛下前去休息。

    朱允炆旁若无人地拉住苏白生的手,可怜巴巴地说:“小生,你陪我说会儿话罢,我这心里……挺不好受的。”

    苏白生无奈地看着他,朱允炆只一味扮无辜、装可怜。

    苏白生看向江池宴,江池宴只得点了点头。

    苏白生只得牵着那只甩不开的手,领着人进了布置妥当的屋子。

    朱允炆背着苏白生,给江池宴甩了个得意的笑。

    江池宴好笑地摇摇头,多少年了,这人把他当作假想敌,殊不知江池宴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对苏白生有足够的信心,同时也绝对自信。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打动苏白生的话,必然是他。

    玄一交给江逸一封信,朱高炽的亲笔信。

    看了这封信,江逸终于明白朱允炆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他家,还是被玄一送来的。

    原来,朱高炽想要保下朱允炆,冒着天大的风险,没有任何好处,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这个同自己一处长大的堂兄而已。

    江逸笑了,这就是他选中的人,或许永远成不了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却足以胜任守成之君,因为他心肠绵软,有情有义,更重要的是,他上面有位铁血父皇,下面有个进取的儿子,足以支撑他按照自己的心思广施仁义。

    “唉,你看刚刚建文帝那样,也挺可怜的。好在还有世子肯帮他,我的眼光就是好,世子真是老朱家为数不多的一个好人。”江逸和苏云起坐在自己卧房的炕沿上,和苏云起说起了悄悄话。

    苏云起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江逸眼尖地发现了,追问道:“莫非有什么隐情?”

    “你当真想知道?事实或许远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美好。”苏云起淡淡地说。

    江逸来了兴致,“你说说呗。”

    苏云起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给他分析起来,“建文帝远没有你想象得那般软弱,世子或许也不像你认为的那般无私。从京城到大宁,即使是一路快马加鞭,少说也得二十日,可见这步棋是一早就布下的。”

    苏云起这么一提点,江逸也跟着反应过来了——对啊,燕军如今忙着渡江,朱允炆却在大半个月之前就跑了出来,除了蓄谋已久之外,还能怎么解释?

    “莫非……他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江逸惊讶地问道。

    苏云起点点头,“他在看清形势的情况下在努力让自己的结局变得更好,得到时不手软,失去时不哀叹,这位陛下临到最后反而让人高看一眼。据我所知,他不仅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对他那些忠心的手下也早有安排。”

    江逸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抓出一丝关键,“这就是他跟世子的交易?”

    苏云起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所以,无须可怜他。”

    江逸黑线,“所以他刚刚是故意的,为了占小爹便宜?”苦肉计?!不能忍!

    看着江逸气呼呼的样子,苏云起笑得开怀,“爹都不介意,你急什么?”

    “我爹就是心大,夜深人静,孤男寡男,万一他再使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小爹那么单纯!”江逸越说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几乎下一刻就要冲出去阻止。

    苏云起无奈地拉住他,安慰道:“好了好了,他对小叔并非那样的心思,否刚小叔根本没机会同爹在一起。”

    江逸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爹无能?”

    啊哦?!

    苏云起脑子里立马亮起一盏危险警报灯,他当机立断结束这个话题,把人往怀里一揽,低沉着声音诱哄道:“早点睡,明天咱家就指着你大显身手招待贵客呢!”

    明明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可江逸还是老老实实地被顺了毛——低沉的声音神马的,妥妥的作弊器!

    ******

    江逸终归是没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第二天,江家人陆陆续续从屋里醒来时,没有一个人看见朱允炆的身影。

    就连和他同榻而眠的苏白生,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甚至,陪同而来的玄一也不知道。

    朱允炆在所有人都没觉察的情况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严格来说,他留下了一样东西,是个方方正正的楠木箱子,箱子四面雕着精致的花纹,八个角用金片包着边,或许是被摩挲得多了,箱子显得有些陈旧,然而即使是边边角角都没有一丝灰尘,想来常常被人拿出来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