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你要分开 作者:涅幽水

    穆予点头：“好。”

    两个人在村子里逛了逛，最终还是一路朝着村外走去。宽阔的柏油路两边是碧绿的水稻田，一直延伸到远处，一片蛙鸣声响彻耳边，给这宁静的傍晚填上了一点夏天的味道。

    村口的位置有一小片空地，建成了一个篮球场和一个小型的活动中心，傍晚出来纳凉的村民们汇聚在这里，有的在健身器材上活动，有的三五成群凑在一起闲聊。篮球场上聚着几个少年，正热火朝天地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另一边大片的空地上汇聚着一群人跳广场舞，虽然音乐声隐隐有些吵闹，却带着那么一点的安逸。

    修齐久不回来跟村里大多的人都不怎么认识，此时跟穆予一起并肩走过，就像是两个闯入这个小小镇子的陌生人，立刻吸引了大多的目光。不过两个人都不怎么在意，在篮球场边停了下来，看着少年们打球。

    不管什么时候少年们热血满满的画面总会特别感染人，修齐看了一会，忍不住侧头去看身边的穆予，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球场上，带着一丝的向往。虽然过了那么多年，提起篮球时他眼底燃起的光芒似乎仍旧没有熄灭。

    “还打球吗现在？”修齐想着，就开了口问道。

    穆予回过神，摇了摇头：“回M市之后就没玩过，找不到人一起。”

    “这不是有合适的吗？”修齐看向篮球场，突然提高声音，“哎，孩儿们，能带这位大叔一起玩儿会吗？”

    篮球场上的少年都被这一声叫的一愣，有个最先回过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正好我下去休息会，大叔你来替我好了。”

    穆予因为这声大叔微微挑起眉，用余光却瞥见修齐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也忍不住弯了唇角：“那就陪你们玩会。”而后便施施然上了场。

    修齐在篮球场上蹲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视线还是习惯性地就落到了穆予身上。他依旧是球场上的焦点，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虽然他身上的衣饰跟这个篮球场格格不入，但那些年他对篮球的热爱凝注而成的能力总还没有完全被时光掩埋。

    原来也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修齐慢慢地翘起了唇角，就这么蹲在篮球场边看着那人在一群少年之中痛痛快快地打了场篮球。直到天色渐暗，少年们也要回家了，穆予才在最后投了个篮之后回到修齐身边。他身上带着刚运动完的汗湿味，却并不刺鼻，从球场上走下来时脸上带着的那种毫不隐藏的愉悦竟让修齐觉得隐隐地怀念，就这么沉默地走在他身边居然也感觉到了一点久违的安心。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修齐的父母早就洗漱完了回了房间。修齐进浴室调了一下水温让穆予先去冲澡，自己回到房间门口终于回过神来，他们家只有两个房间，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们两个是要睡在一个房间了，虽然他的房间有一整面的炕足够两个人保持距离，但或多或少地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炕上摊着两床被褥挨着墙摆好，修齐瞪着看了一会，爬到炕上把自己的那套拽到了窗边，看着中间至少有一米的距离才松了口气，刚一转身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得他整个人一激灵差点尖叫出声，然后才发现那是正擦着头发的穆予：“这么快洗完了？”

    穆予点头，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两床被褥：“快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修齐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心虚，硬着头皮从穆予身边走过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穆予已经躺下了，他微闭双眼，赤着上半身，薄被盖着小腹，露出修长有力的双腿，修齐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才想到挪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对他一个死宅许久的颜控来说，视觉冲击力还是蛮强的。

    修齐垂下眼不再去看穆予，他爬到自己的被子上，伸手关掉了灯。房间里的光线登时暗了下来，修齐侧过身子朝着不远处的那个模糊的轮廓看了一眼，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大概是这五年来两个人最近的一次距离，他可以清晰地听见穆予的呼吸声，甚至只要他想，他就能碰到那人微凉的皮肤。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却觉得自己没有一丁点的睡意。他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假装自己也进入了梦乡，睡意果真慢慢袭来。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有一具温热的身体靠近了自己，然后那个人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个不能再轻的吻。

    这一夜他怕是无法入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 flag是什么？不知道。

    第33章

    那是一个格外小心翼翼的吻, 就像是跟多年前的雪中的那个少年，带着一点羞涩，带着一点讨好, 更多的是珍视。而明明两个人曾经做过更加亲密的事情, 修齐却因为这不能更简单的触碰而觉得百感交集。

    那个亲吻只停留了几秒，之后那人好像坐直了身体, 但并没有离开，因为修齐还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他的睫毛抖了抖, 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他害怕这种时候睁开眼, 对上那人的目光，他会按捺不住自己，再一次沦陷。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人终于动了动，他轻手轻脚地从修齐身边挪开，然后将门推开一个不大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出去, 点燃了一支香烟。

    修齐的房门是玻璃的拉门，他睁开眼就能看见站在厅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和他手里夹着的那只星星点点的香烟，修齐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 只觉得眼底微微的酸涩，他们早就从校园迈进了社会，穆予想必也有各种的疲惫和无奈，却依旧埋藏在心底不肯说出口, 每天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对他一无所知，而他们之间还隔着那陌生的五年。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点红光终于熄灭，修齐重新闭上了眼睛，听着穆予又小心翼翼地进门，先是提他拉了拉被子，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躺好，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安静的房间里再次传来清浅的呼吸声，修齐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终于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重新进入梦乡。

    这一夜似乎过得格外的缓慢，修齐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着，只记得自己似乎听那人的呼吸声听了一夜。直到外面太阳渐渐升起，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的变亮，他才终于又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房间里虽然挡着窗帘，当仍然能感受到急于冲破阻碍照进房间的阳光，他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发现房间里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床，只剩下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

    修齐揉了揉眼睛，听见院子里传来若有似无的说话声，他掀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发现他妈妈跟穆予正坐在棚子里一边忙活着什么一边压低了声音闲聊，他打开窗户稍微听了一下，就听见他妈妈笑着抱怨道：“修齐啊别的都还好，就是这个作息啊，你看这个时间还没起床，指不定晚上又几点睡的，年纪轻轻的黑眼圈重的吓人，但毕竟那么大人了，我们也不好总说他。”

    穆予点头：“总熬夜确实对身体不好，阿姨您放心，回去以后我会替您二老提醒他的。”

    修妈妈抬眼看向穆予，欲言又止，穆予注意到她的犹豫，便先开口道：“阿姨，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您应该也能看出来，我想跟修齐和好，其实我也清楚破镜难圆，我们两个之间还有太多的阻碍。其实这次过来之前我心底也有些犹豫，上一次我来见您二老，我做过保证，我说我会跟修齐好好的，我会好好照顾他，可是我没有做到，结果这次我还是厚着脸皮过来了。”

    穆予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给您做什么保证，如果，如果我有幸能得到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想到了这个年纪我总能守护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修齐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窗台，许久之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伸手关上了窗户。

    重新开始真的有意义吗？他怎么确定这不是一次重蹈覆辙？他一点都不怀疑穆予的真心，就像很多年以后他再回头看的时候，他也相信当年的穆予是真真切切地想要跟他走下去的。只是两个人想要走下去靠的不仅仅是真心，前路漫漫，他们要面对的东西还太多太多，总有一点风吹雨打让他们不得不放弃。

    而现在的他终究是再也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

    修齐在窗口站了一会，放空了自己烦乱的大脑，勾了勾嘴角，状似若无其事地趿拉着拖鞋出了门。已经接近晌午，阳光最是炙热，他抬手遮了遮走到棚子里：“妈，我饿了。”

    修妈妈抬头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打算睡到明天吃早饭呢。厨房里有给你留的饭，自己去吃。”

    修齐应了一声，却没急着去吃饭，倒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帮忙摘了点菜叶：“您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爸去哪儿了？”

    “你爸去帮你舅舅摘草莓去了，一会你吃完饭闲着可以带小穆去看看。”修妈妈避开了第一个问题，回道。

    修齐抬眼看向穆予：“天挺热的，你能受得了吗？”

    穆予笑了笑：“你不怕热就好。”

    “那就去吧。”修齐拍了拍手，站起身，“我先去吃饭，你等我一会。”说完又趿拉着拖鞋回了房间。

    修妈妈盯着儿子的背影看了两秒，伸手从穆予手里把还未摘完的菜拿了回来，笑道：“去吧，陪他吃会，没人看着他又吃不了几口。”

    穆予微微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阿姨，谢谢您。”

    等穆予回到室内就看见修齐皱着眉头坐在餐桌前，瞪着面前的几盘菜却迟迟不动筷子，穆予探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是又挑食了，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见修齐突然起身倒了杯白开水泡饭，然后低头满脸不开心的吃了起来。

    穆予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厨房，修齐竖着耳朵听见里面传来开火的声音，两分钟过后，厨房门打开，穆予将摆着两个金灿灿的煎蛋的盘子放在修齐面前，上面还滴了几滴海鲜酱油。修齐抽了抽鼻子，终于还是伸出了筷子，同时闷声道：“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