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记_分节阅读_44

作品:《青翎记

    青翎记 作者:欣欣向荣

    小满一愣,挠挠头:“我们二小姐的方子上没说放糖啊,难道是厨子弄错了。”

    长福看了她一眼,心说这丫头还真不如谷雨机灵,傻不拉几的,连这话都听不出,少爷哪是说这驱寒汤甜,是说二姑娘这份心意甜呢,都说丫头是主子的影儿,这丫头天天在二姑娘身边儿伺候着,怎么一点儿机灵气儿都没沾上呢。

    陆敬澜把一小砂锅驱寒汤都吃了,倒真觉得身上暖烘烘的,舒服了许多,抬头看向小满:“翎儿夜里睡得可好?”

    小满笑道:“我们家小姐最是个没心事儿,便天大的事儿在我们小姐瞧来也不是个事儿,只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夫人总说我们小姐心大。”

    陆敬澜薄唇抿了抿:“倒真是心大,不像我,一点儿小事儿就高兴的睡不着了,这会儿还不觉得困呢。”

    小满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生怕自己再待下去,说了什么,敬澜少爷更不高兴,忙道:“敬澜少爷歇着吧,奴婢这就回去了,如今谷雨帮着夫人做针线活儿,二小姐身边儿就奴婢一个丫头,不好耽搁太久。”

    陆敬澜挥挥手:“去吧。”

    长福送着小满出来,小满才道:“刚我进去的时候,敬澜少爷还欢欢喜喜的,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呢。”

    长福白了她一眼:“你傻啊,昨儿听说二姑娘答应了亲事,我们少爷欢喜的在桃林里头转悠了一宿,早上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我们少爷这儿兴奋的一宿没睡,可你却说二姑娘睡得别提多踏实了,搁你是我们少爷,能高兴的了吗?”

    小满嘟嘟嘴:“可我说的是实话啊,这都多少年了,敬澜少爷还会不知二小姐的性子吗,什么时候有过愁事儿。”

    长福:“心里知道跟亲耳听见能一样吗,这男女之间的事儿最难说,即便心里头明白对方是个什么人,可心放进去了,也难免揣着希望,说起来二姑娘也真是,这五年我们少爷用了都少心思啊,二姑娘却每每避着少爷,就为了这个,我们少爷愁得头发都差点儿白了,真不知二姑娘的心肠是不是石头做的。”

    小满不乐意了:“我们姑娘的心肠才不是石头呢,先头是觉得两家门户不搭,便敬澜少爷有这样的心思,不也白费吗,我们姑娘最是个聪明人,明知不成的事儿,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了,更何况你们陆家再显赫,我们姑娘压根也不稀罕攀高枝儿,故此才避着,省的落一个攀附你们陆家的名声,更何况,你们陆家先头不也瞧不上我们家吗?难道你们瞧不上,我们小姐还非得上赶着不成。”

    小满几句话倒长福给噎住了,半天才道:“你别恼啊,咱们这不就说笑话呢吗,如今这事儿成了,这些话往后就别提了,再说便陆家如何,我们少爷可是一心想着二姑娘的。”

    小满:“若不是敬澜少爷这份诚心,我们二小姐又怎会应下,昨儿晚上夫人可是跟小姐说了敬澜少爷一车的好话呢。”

    长福想起什么,低声道:“还有件事儿,你跟我撂句实话,你们二少爷那个朋友,就是叫穆小九的那个是不是安乐王?”

    小满笑了起来:“没瞧出来,你倒是个机灵的,连这个都能猜着。”

    长福心说哪是自己机灵啊,这根本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当初可是少爷跟二姑娘一起遇上的那位混世魔王,更何况,慕容可是皇姓,这天下间敢说自己姓穆的能有几个?

    长福:“那你们二姑娘到底怎么想的,怎么成少爷的朋友了?”

    小满道:“二小姐说当日碰上的安乐王的本就是二少爷,不管安乐王二少爷是不是朋友,都跟我们小姐没干系,不跟你废话了,真的走了。”撂下话快步出了客院。

    长福松了口气回屋来把小满的话说了一遍,陆敬澜顿觉有些郁闷的心情敞亮了不少,到底这丫头对自己还算有些情份,对安乐王可是丝毫情面也没有的。

    忽想起昨儿这丫头的样子,不禁低笑了一声,这丫头还真是,明明是算计着为胡家找靠山,却仍能如此坦荡,天下间还真难找出第二个来,或许是因为在她心里只要是为了家人,做什么都应该,所以才如此,真不知什么时候,她能把自己也当成她的家人看待,自己这一生便再无所求了,至于安乐王,只要这丫头有心回避,安乐王这辈子都不会看破这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戏,不过还得尽快把亲事定下来,自己才能安心。

    正想着就见青羿迈了进来,一进来就拱手:“我可是专程来倒喜的,恭喜恭喜,终于夙愿得偿,这几年的心思终究没白费了。”

    敬澜倒也大方笑了一声:“你倒是个消息灵通的,还没定下来呢。”

    青羿笑道:“我这仨妹子里,数着小翎儿这丫头的主意最大,爹娘又由着她,她若不应,任你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所以说,只她点了头,这件事儿就成了。”

    、

    。

    ☆、第63章

    陆敬澜忽道:“你这当大舅哥的就不怕我这个妹夫歪带你妹子不成。”

    青羿笑了,指着他:“若是你娶的是青羽青青,我倒真担心,可你娶的是翎儿,我反倒有些替你担心了,这丫头什么性子,你就可比我清楚,是个能叫人歪带的吗,你若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又是托着不科考,又是学骑射拳脚的,足足折腾五年了,你我兄弟也不用藏着掖着,谁还不知你是为了翎丫头呢。”

    陆敬澜叹了口气:“你们都能知道我的心,唯独这丫头不知。”

    青羿:“你也别怨翎儿,你别看她聪明伶俐,那是别人的事,真到了她自己身上,就容易犯糊涂呢,她若真心里没你,如何会应下亲事。”

    陆敬澜道:“我也不是怨她,只是这几年见她总避着我,心里有些忐忑罢了。”

    青羿:“要我说,你们俩就是太聪明了,这聪明人有时候就容易做傻事,明明彼此心里都有数,却非要磨叽这么多年,不管怎么说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也不枉你这些年的心,说起来,以后你也得管我叫大哥了,你不会给子盛一样赖皮吧,这可不论年纪大小,辈份在这儿摆着呢,要不敬澜你今儿先叫我一声,叫我受用受用。”

    陆敬澜:“我这声大哥,还得些时候呢,不过子盛这个大哥,你倒是快受用了,你回来不就是送亲的吗,到时候子盛来迎新娘子,别说让他一声大哥了,叫多少声,他也不敢赖皮了。”

    青羿笑了起来:“这倒是,不瞒你说,我这么着急赶回来,就是想着亲耳听他叫我一声大哥呢,这小子可是赖皮了五年呢,得了先不说这个了,反正你们俩都是我妹夫,这事儿打到那儿都差不了,说说举试的事儿吧,我跟子盛还罢了,你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倒不如明年二月里,直接参加会试,也省的一场折腾。”

    敬澜:“我跟子盛这样的直接入荫监的,看似风光,其实不然,就比如你,一步步从童生试考上来,谁能轻看,若不经了乡试便会试中了,不定别人要说是靠着祖荫中的。”

    青羿:“靠祖荫怎么了,理这些酸话作甚,我是想靠靠不上,才一步步考的,说实话我这几年可比前些年刻苦多了,我们州里学政大人是严先生的故友,若我没考过,丢的可是先生的脸面,若我聪明些还好,偏偏资质在这儿摆着呢,不刻苦些哪成啊,说起来,我们家兄弟姊妹几个里数着小翎儿最是个念书的料,可惜不能考科举,不然哪还用得着我这么费劲巴拉的折腾呢。”

    敬澜点点头:“翎儿是聪明,可你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我可是听先生说过,你童生试写的那篇策论可是精彩之极。”

    一句话说的青羿有些汗颜低声道:“这里头有个缘故,敬澜也不是外人,说与你也不要紧,是小翎儿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扫听了学政大人的好恶,说这位大人最重策论,让我在策论上下功夫,力求分条析理,解纷排难,多写自己的观点,一事一议,并且要简洁有力,犀利练达,我是照方抓药,这才侥幸中了个头名。”

    敬澜愣了愣嗤一声乐了:“这丫头这是用的孙子兵法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青羿:“我先头说这是投机取巧,大丈夫不屑为之,被这丫头好生数落了一顿,说我迂腐,什么投机取巧,又没偷没抢的,有什么不屑的,说我念书念傻了,学了一身读书人酸腐的臭毛病,说要是我自以为清高,干脆躲到深山老林里头,茹毛饮血去算了,你说这丫头嘴巴毒不毒。”

    敬澜叹了口气道:“这丫头悟了,看的比谁都明白呢,她是为了你好,你是胡家的长子,又是先生的记名弟子,若童生试都考不过,真不好交代呢,不过我却不知这丫头还看兵书战策。”

    青羿:“翎儿什么书不看,莫说兵都看呢,小脑袋瓜里什么都有,越看书,心眼子越多,作为兄弟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成亲后仔细些别给这丫头算计了去。”

    敬澜笑了起来:“叫她算计就算计了,有什么。”

    青羿不禁暗暗摇头,这还没成亲呢,就能遇见敬澜在家里的地位了,肯定事实都听翎儿的。

    青翎既点了头,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陆夫人叫人回京给陆家报信儿,顺便也准备过定的彩礼,跟翟氏商量着等青羽的喜事过去,就选吉日,翟氏从心里觉着有些太急了。

    陆夫人却道:“好容易等到翎丫头点了头了,你不知敬澜,昨儿跑到你们房后的桃林里转了一宿才回来,我瞧那意思,高兴的没边儿了呢,他的性子妹妹也知道,这么个性子,却一声一声催着我定日子呢,可见心里有多着急,妹妹就当心疼心疼敬澜,早些把事儿定下,敬澜也能安心举试。”

    翟氏这才答应了下来,喜事儿传得快,不过一天功夫,胡家上下没有不知道的,姑姑尤其高兴,拉着翟氏一叠声的道:“我就说,翎丫头是个有造化的,人都说三岁看老,从小我瞧她有出息,瞧瞧可不让我说着了吗,陆家可是世族大家啊,翎丫头过了门可就是大家里的少夫人了,这体面,别人做梦也想不来呢,世宗也知道了吧,不定多高兴呢。”

    翟氏摇头:“这话大姐可说差了,这几个孩子里头世宗最疼的就是翎丫头,心心念念的不想把她嫁出去呢,昨儿晚上还埋怨我不该这么早应了这门亲,说翎丫头年纪还小,再过个三两年也不晚。”

    胡氏愕然:“这可是糊涂了,十五还小啊,再过三两年,不就成老姑娘了吗,更何况是定亲,又没说立马过门,早什么啊,咱们乡下地方,十一二定亲在寻常不过了,十五都大了呢。”

    又问:“可说了何时过门?”

    翟氏:“敬澜到底大了,又是陆家老太爷最看重的孙子,月容跟我商量着说明年等翎丫头满了十六,就把他们的事儿办了吗,世宗别扭的正是这个呢,心里头本来就舍不得闺女 ,还这么急,能不别扭吗。”

    胡氏:“要我说,这么好的姻缘,打着灯笼也南找呢,既定了快着把事儿办了也好,免得生出什么变故 ,再说青羿眼瞅就考举人了,翎儿成了陆家的少夫人,两家便更亲了一层,有了陆家,也是个照应。”

    翟氏知道自己这个大姑姐儿就是乡下姑娘,对陆家这样的官宦世族,打心眼里敬畏,总觉得翎儿嫁给敬澜是高攀了,不过心却善,疼侄女,从心里盼着青羽青翎能嫁的如意,便不跟她再说这些,岔开话题,说起青羽出嫁的事。

    胡氏道:“说起来,咱们安平县虽离着京城不远,可也是一天的路呢,更何况花轿走得慢,到了京得走几天啊。”

    翟氏:“这事儿早商量好了,花轿从咱们这门抬出去,出了安平县,就换成了马车,到了京城外有翟家的庄子,停一宿,转过天再迎到翟府拜堂,也是赶得巧,这连着的两日都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胡氏:“这么说姑爷不来咱么安平县迎亲了。”

    翟氏:“先头我是说不让来了,折腾个什么劲儿啊,可我兄弟不答应,说礼数上一点儿不能差,子盛也非要亲自过来迎,我也就应了。”

    胡氏笑道:“到底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情分不同,不定盼了多少日子,才盼到娶过门呢,哪能不亲自来迎,你瞧着吧,过了门新婚燕尔不定怎么离不开呢,等到了明年,再填个大胖小子可就齐了。”

    胡氏说到大胖小子的时候青羽正好进屋,听了个满耳朵,一张俏脸顿时红了起来,撩着帘子的手僵在这儿,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身后的周领弟却笑道:“有什么害臊的,早晚的事儿,快进去吧,今儿做得的这几身衣裳,得忙着试,不合适的紧着改了,这离着正日子可不远了。”青羽这才满脸通红的走了进来。

    正日子选的是三月初八,上上大吉的好日子,是胡老爷特意庙里叫老和尚算的,忙活着一晃眼到了初七。

    今儿晚上是大姐在家里待的最后一天,零零琐碎的事儿到了今儿也都料理好了,这出嫁前一天倒空闲了下来,青翎本打算叫着青青,姐仨在一处待上一天,好好说说话儿,毕竟过了今儿,大姐就走了,虽说嫁的是表哥,到底也成了人家的人,便偶尔回来,也不能在娘家常住了。再想一处里说话玩笑,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不想青青却不知怎么别扭了上来,这些日子连屋子都不出,青翎去找她,连门都没进去,春分那丫头在廊子外头立着,一脸尴尬的说:“三小姐说身上不好,不想见人。”

    青翎颇为失望,只得隔着窗子道:“那我先去,一会儿你若觉得好了些,过去找我们,大姐明儿就走了,想着姐妹们一起说说话儿呢。”

    ☆、第64章

    青翎刚迈出廊间的小门,就听见春分的声音:“三小姐这是怎么了?大小姐跟表少爷定亲的时候,您不是还高兴来着吗,怎么到了二小姐这儿,却别扭起来了,依着奴婢的想法儿,大小姐跟二小姐都嫁的好您才该高兴呢,表少爷跟陆家少爷眼瞅就要举试了,若得高中,往后可就成官老爷了,有这么两位当官的亲姐夫,三小姐您挑一个如意郎君还难吗,何必要跟二小姐闹别扭呢,虽说是亲姊妹,可您这一回两回三回四回的闹,多深的姊妹情份,怕也要淡了,更何况,明儿可就是大小姐出阁的日子,这一走就不知多早晚再见呢,您难道就不想跟大小姐说说话儿。”

    青翎暗暗点头,虽这丫头前头如意郎君的话有些不妥,后头这几句却说到了自己心坎儿里,遂停住了脚步,想着青青听不进自己的话,春分是她跟前儿的丫头,劝她的话许能听进几分。

    不想,却听见屋里哐啷一声,仿佛是什么物件儿摔了,接着便是青青恼火的声音:“什么如意郎君?哪来的如意郎君?你这是成心埋汰我呢,还是想看我的笑话?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鬼样子,额头长了这么块难看的胎记,还奢望什么如意郎君,岂不可笑,有人要就该偷笑了,我可没有她们俩的造化,一个嫁的比一个好,一个比一个高,心里不定多欢喜呢,我算什么,便是亲姐妹又如何,打一出生就分出了高下,哪儿哪儿不比我强,我去做什么,比着我这么个不提气的妹子,更显的她们命好,我才不上赶着填这个缺儿呢。”

    小满听了,脸都气红了,刚说拖着自家小姐回去,没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在这儿听三小姐这些酸话,侧身一找哪还找的见人,青翎已经快步进了屋,知道二小姐这是不忍了,心里头松了口气,二小姐一味退让,三小姐倒越发不知情,与其如此,干嘛还让着,即便是亲姊妹,也没说三天两头就闹脾气的,当姐姐的就活该不成。

    刚要跟进去,却给谷雨一把抓住:“你跟去做甚?”

    小满道:“我去帮着咱们小姐啊。”

    谷雨扑哧一声乐了:“你这丫头满嘴里胡说八道,都不过脑子吗,三小姐再有不是,也是主,若是平日里说笑话,咱们当丫头的逗笑插个话不妨事,这时候可是吵架,你进去帮什么?怎么帮?老实的在这儿候着吧。”

    小满挠挠头:“可要是真打起来,二小姐指定让着三小姐不是吃亏了吗。”

    谷雨:“姊妹间哪有算计吃亏占便宜的,再说,你自小伺候二小姐,比我多好些年呢,二小姐的脾性还能不清楚吗,最看重的便是亲情,放心吧,打不起来,你瞧春分都比你机灵,这不是躲出来了吗。”

    小满抬头,果然春分跑了出来,忙过去刚要问,就听里头自家小姐的声音传来:“这么多年了我们让着你护着你,不想你竟这般看待我们,你额头长了胎记又如何?天塌下来了吗?当吃当喝,当着你过日子了吗?要是都跟你似的,人家那些缺胳膊断腿,生下来就眼瞎耳聋的怎么办,我们是嫡亲的姊妹,难道还要分个高低不成,我跟大姐定了亲就是高了,你没定就低了,听你的话,我们还能拿你这个亲妹子垫脚吗。”

    青翎是真气坏了,这么多年始终觉得青青年纪小不懂事,可今儿青青这几句话又哪是年纪小能说出来的,这是打心眼儿里要生分呢。

    青青却看都不看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头厚重的刘海,开口道:“胎记没长在你脸上,你自然乐的当好姐姐,博一个爱护弟妹的好名声,让外人赞你贤良淑德,说我胡搅蛮缠,我这辈子是比不过你了,你从生下来就比我强,比我聪明,比我好看,比我能干,比我有本事,既能诗会文,又能帮着爹做买卖,就连大哥你都你能帮着他考试,我知道你有能耐,就连陆家这样的世族求亲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你才勉强点头。

    我算什么呢?不过胡家养的一个废物罢了,自小好事儿就轮不到我头上,好亲事更是如此,谁都知道胡家有两个花容月貌的小姐大小姐温婉贤良,二小姐聪聪慧机敏,一提到三小姐,就都不言语了,背过身儿去说我是个丑八怪,我知道我丢了胡家的人,可我连屋子都不出了,二姐做什么还非要我出去不可,你按的什么心,是想让别人都知道我有多丑,你有多好看吗?”

    青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大约是青青跟自己说过最长的话,以前自己多希望这个内向沉默的小妹,能多跟自己说几句,可今天才知道,自己宁愿她不说,因为说的多了,就会叫人心寒,如今正在春天,自己却如置身寒冬一般,从心里往外冒寒气。

    青翎看了她许久:“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我只是尽自己所能的想帮爹娘,我没想过嫁的多好,多高,我只是单纯的希望胡家现在的安乐日子,能永远过下去,如果可能,我倒是宁愿不嫁。”

    青青抬头跟她对视良久,别开头:“不嫁,我才不信呢,便你真瞧不上陆家,难道也瞧不上敬澜表哥吗?”

    青青愣了愣,不明白姐妹这儿说着好好的怎么就拐到陆敬澜哪儿去了,正要说话,就听她娘咳嗽了一声:“老远就听见你们姐妹这儿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也跟娘亲说说。”说着一脚迈了进来。

    细想想今儿这场嘴吵得实在没意思,若是让娘亲知道这么大了还吵嘴,不定怎么数落两人呢,故此两人都没吭声。

    翟氏的目光划过青翎的神色落在青青身上,不自觉皱了皱眉,刚姐俩吵嘴那些话,她在窗户外听虽没听全,也听了个大概,是听见实在不妥了,这才出声儿。

    知道问题就在小女儿身上,便跟青翎道:“你大姐明儿就出阁了,你还不去跟她说说话儿,这一嫁了人,你们姊妹再想说话儿,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青翎这会儿也有些后悔,自己到底比青青大,以前那么多年都知道让着,怎么今儿就动起肝火来了,况且,还耽搁了跟大姐说话儿,实在不该。

    想到此跟青青道:“二姐今儿有些毛躁,若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妹妹也别往心里头去,你既身上不好,二姐就先去大姐哪儿,你若觉得好了再过去。”撂下话走了。

    青翎一走,青青更不吭声了。

    翟氏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娘恍惚总觉得你们还小呢,可一晃眼儿的功夫,你们就都大了,嫁的嫁,娶的娶,有了媳妇,有了女婿,就有了你们的小家,爹娘就离的远了,遇上事儿想帮,也不一定能使上劲儿,可亲兄弟姊妹不一样,一奶同胞,血脉相连,你们这一辈子都是最亲的,甚至亲过你们将来的夫婿,是,娘这几年是时常庆幸生了你二姐。”

    翟氏说道这儿顿了顿,见青青咬着唇,一副委屈样儿,不仅叹了口气:“娘知道你羡慕你二姐的好姻缘,可这姻缘却是上天一早注定好的,你想想敬澜刚来咱们家养病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儿,他那毛病可是胎里头带来的毛病,难治的紧,后来在咱家才养好了,别人都信那灵惠寺大和尚的话,可你是亲眼见的,若不是你二姐,敬澜这病不定怎么着了呢,小时候听你外祖母说过一句话,这姻缘若是对的,便隔着万水千山,也能跑到一起,只在一起两人便会越来越好,若是错的,便不得个好结果了。”

    青青低声道:“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何尝说羡慕二姐的好姻缘了?”

    翟氏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件事儿你的想明白,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好姻缘歹姻缘,也要看你自己,娘只能告诉你一句话,知足常乐,行了,不早了,你歇着吧,娘还得去前头瞧瞧。”

    翟氏出了跨院,翟婆婆小声道:“您今儿怎么跟青丫头说了这么多,莫不是瞧出了什么?”

    翟氏:“我倒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可你瞧瞧青青这丫头屋里的摆设,这些年换了有几岔儿了,唯有对面墙上那副字却始终没动地儿,奶娘说是为什么?”

    翟婆婆愣了愣:“那副字我记得是前些年二小姐送给三小姐的,一直挂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