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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夫富何求

    大春说,大人第一次给孩子喂米汤的时候,险些直接塞到了小公子鼻子里。
    大春说,大人即便休沐时也很忙碌,议事的书房里他却总是紧紧抱着小公子。
    大春说,少夫人,大人这一年比当娘的还要辛苦。如果连家真有落没的一天,大人除了可以出去卖几副字画,业余当当奶娘也是没问题的。
    宁初二想到最后那一句不由笑了,但是笑着笑着,泪水也跟着流了出来。
    世间那么大,唯两人能够相伴携手。
    时间那么长,只一心人能相许白头。
    宁初二那么傻,独有幸能嫁连十九共度一生,如何不是她的福分。
    连小兽扯着她的衣角问。
    娘,你怎么流眼泪了?是什么事情惹得你伤心了吗?
    她莞尔,笑着摸着他的头顶。
    娘亲没有伤心啊,这眼泪是送给镶在骨子里的红豆的。
    骨子里的红豆?
    对呀。
    宁初二笑着拥住孩子。
    等你长大之后有了心爱的姑娘便明白了。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自和离再聚,四年时光流转,如刻骨髓。蓦然回首间,那个惫懒勾唇凝视着她的清俊身影一直都在,何其幸也。
    视线相随,他同她的撞到一起。
    连十九那双深邃的眸子便如一滩深潭,映进彼此的心里。
    那一年的莲花池畔,也是这样猝不及防的一眼,让人久久不能回神。
    宁初二一直没有告诉过连十九,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好看到初见他的那一刻,想到了自己出门前尚未梳洗过的油腻头帘,恼火不已。
    女人也只会在她在意的男子面前这般在意形象吧。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进,默默将连小兽拨到一边,拥住她耳语。
    初二,今儿晚上让大春带着木兰吧?咱们两.....
    宁初二所有的眼泪鼻涕都收回去了。
    见鬼的相思!
    这人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
    许多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接二连三。
    连阁老私下开小灶的事儿,最终在一个阳光明媚鼻子通气儿的午后被连家老舅爷嗅出了味道。
    一个人的起义是很难爆发的,所以连老舅爷没吭声。而是闷声不响的拉着宗亲开了个会,一股脑涌入军帐,找宁大将军讨肉去了。
    他们当然不敢直接对连喻说,你丫不是人,有好吃的就躲在犄角旮旯一个人享有,独留下我们啃饭团子。
    但是他有胆子倚老卖老的来找宁初一。
    宁大公子此时的脑袋何止两个大。
    不过这一次,帐中一直忍耐的几名副将说话了。
    老话常言:文臣看不上武将,是觉得对方太过匹夫之勇实在粗蛮。同理武将亦看不惯文臣,觉得整日伤春悲秋的文艺男青就是矫情。
    于是一场烈日蒸烤之下的无烟战场,就在书香笔墨和剑扫寒光中来开了帷幕。
    军中刘副将早就对连喻偷吃牛肉的事不满许久,再加上年纪又是军中最长,当下也没给什么面子,对着老舅爷大声嚷嚷着道。
    如今咱们在嘉兴关,虽说是等着庞炎那斯耗尽粮草,到底之后还有一场硬战要打。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界,庞炎也早有退回京中之势。刘凌派了肖顾那老东西来援救,我们更是准备行军部署忙得夜不能寐,你们却成日想着吃睡。我们军中将士还没吃上点油星,还要给你们四处寻食,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岳家老将,都是在最艰难的条件下跟着禄昌侯出生入死过的。
    饿的时候,他们啃过树皮,烧过虫子。几天几夜不合眼,真的个顶个都是英雄。
    此间战绩,自是令人钦佩的。刘副将的话虽说的不好入耳,但却是话糙理不糙。
    庞炎这等有经验的老将,确实很会寻找先机。这样耗着,无非是想削弱对方实力,在对方最虚弱的时候发动猛攻。
    古来行军打仗见过战死万人的,有谁见过饿死万人的吗?
    如果真能就这么饿死,真格就是谁有吃的谁是大爷了。
    更何况嘉兴城又不是寸草不生的地方,朝廷里又派了援军援军应援,所以在近期发动致命攻势无疑是最好的先机。
    连家宗亲听后,脸色都挺不好看的,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吱声。
    原因是。
    行兵布阵这一套他们根本不明白。
    卖豆腐的不一定种得好黄豆,磨菜刀的不见得下得了后厨。
    隔行如隔山这种事儿,放到哪里都是硬道理。
    刘副将一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心里还颇有些满意,转脸也不去看他们,继续跟宁初一探讨攻克关口的布阵。
    连家老舅爷等了好一会儿插不上嘴,也只能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然事实证明,连家这些人也都不是吃素的。晚些时候,老舅爷就颤颤巍巍的带着一众老臣来敲了连阁老的门。
    他说:澜卿啊,帐子里那些大老粗都看不起我们呢,上午问他们去要肉,很是被埋汰了一顿。
    连家好歹是世勋,这要是让那些孙子笑话了去,多没面子啊。
    左右他是咽不下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