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玄被吓得后跳两步,身上落满了粉色的花瓣,疑惑地咕了一声。
    就见任篁蹲下身子,费劲地扒拉两下地上的泥土,将手中的酒坛子扔了进去,再把坑填好:“我把这两坛酒埋在这儿,等你化形那日再挖出来喝了。你看这样可行?”
    她记得那会儿转头和羲玄对视了好久,羲玄却是不领情般抖落了身上的落英,展翅离去。
    如今,酒不见了,莫非……
    任篁还未细想,就听见不远处起了一声仙侍们的惊叫。待她赶到时,就看见食神的灶房里冒着袅袅青烟,而它的主人正气得胡子直跳地疯狂问候来偷东西的小贼。
    “这是怎么回事?”任篁询问。
    在食神身边侍候的仙侍赶忙解释:“我家主人在门口种的植物被人偷了。”
    任篁目光一扫,就看见灶房地板上散落的一段桂花树枝和几段被人掐掉的荷叶茎。她有些疑惑地蹲下身,还能嗅到桂花留下的淡淡想起。
    “何止啊,”又一个仙侍开口道:“不光是主人辛辛苦苦栽种的桂花树和莲塘被人摘了,连厨房里的面粉都被人拿走了。”
    闻言,任篁又向里走了几步,就看见灶膛里还呼呼烧得旺盛的柴火和冒着蒸汽的笼屉。炉边的案板上还留下了不少面粉和一根湿润的擀面杖。
    这小偷不像是偷东西的,倒像是来做点心的……?
    等一下!
    她的脑子里忽然攥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桂花、荷叶、莲子、莲花还有面粉……那个人是想做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和甜饼吗?
    之前在人间的时候,因为司凤的伤势,她和司凤同吃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若要说谁最了解她的衣食起居,除了禹司凤不做第二人想。
    她闻着厨房里熟悉的糕点香气,心中一颤。
    四周听闻食神遭难的仙侍们都赶过来围观。看来无论三界六道,八卦是生物的本能。
    “听说了吗?不止是食神,连织女那边也遭了贼。”
    “怎么了怎么了?”
    “说是昨日刚做好的赤霞锦缎被人拿走了。”
    “可不止呢!我听说先前帝尊留给羲玄殿下的东海明珠也不见了。”
    “对对,还有月老的红线……”
    “啊?这小贼也太猖狂了吧?不知道王母知不知晓此事。”
    我赌她知道。不光知道,而且还知道是谁偷了这里的东西。
    听着越来越多的仙侍聚在一处议论,任篁只觉得头疼。她从小就是个不省心的主儿,经常在九重天和昆仑山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仗着天帝和西王母的庇护,她屡屡得逞,天界和昆仑山也无人敢管。
    可是这调皮捣蛋的换了个对象,她却怎么也无法易地而处。
    她知道做这些事的人必然是羲玄,可是她想不明白,羲玄既然醒了为什么不乖乖呆在原地等着,非要做这些事搅得昆仑山不得安宁。
    羲玄是这种性格的人吗?她对羲玄长久的认知忽然产生了某种质疑。
    不过任篁知道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到他。
    但羲玄会在哪里呢?
    广袤天地之间,她竟想不出羲玄的应去之地。
    羲玄从小就生活在昆仑山,除了下凡十世历劫,他哪里都没去过。离开了昆仑山的羲玄能娶哪里呢?
    等等!十世历劫……
    任篁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火光。也正是这点熹微的火光,点亮了她整个心房。
    羲玄没有离开过昆仑山,可是禹司凤离开过。
    她倏尔想起璇玑生辰那日,她离开时司凤温柔的笑靥。
    他说,我会等你回家。
    ***
    西谷的树林与任篁离开前无异,苍翠欲滴的树叶遮天蔽日,将整座山谷包覆在了密林植被之下,安静又祥和。
    任篁心中虽有主意,现下却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他会在此处吗?
    所有的不安在竹屋映入眼帘后被驱散。那座熟悉的小屋伫立在和煦的日光中,就像它从未被毁灭过。
    直到轻微的脚步声在檐廊的拐角处响起,任篁才偏转了视线,盯着那抹颀长的身影。
    隐没在阴影中半张脸逐渐显露出来,与从前完全相同的凤眸中闪着熠熠的光。任篁怔怔地发愣,看着那个少年正穿着赤色的喜服缓缓朝她走来。
    她觉得在自己身上一直停止的时间齿轮隆隆地转动起来。
    禹司凤走到她的面前,郑重地牵起她的双手,温暖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到了任篁的眼底,磨得任篁眼睛发疼。
    “我回来了。”
    四个字,却是字字千金。
    任篁再也忍不住,伸手环住了那人的脖颈,将自己已经湿润的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我终于……找到你了……”
    司凤静静地听着那人低低的啜泣声,一边轻轻的抚着她乌黑柔软的发丝。
    他轻声地,小心翼翼地低头凑到那人耳边:“我答应过你,会等着你回来的,我没有食言。所以你也不能食言。”
    任篁哭的有些发懵,抬眼满是疑惑地看向司凤俊美的脸:“什……么……?”
    禹司凤的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盛满柔光的眼让人一眼沦陷:“你曾许诺过我,等我化形,要与我共饮;你还答应我,会嫁我为妻。林林总总太多了,我想了想,不如便将那桃花酿酒作为你我大喜之日的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