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煊心底突然像针刺了一下,生出了一点点痛,他垂眸瞧着这个足以令整个世界颤抖恐惧的邪神,她那样的娇小脆弱,妩媚又可爱,像个普通小姑娘似得向他祈求一个拥抱。
    夏小小见他停下脚步,以为他是不愿意,便促狭笑道:啊,是了,对于普通人而言,一个男人拥抱一个女人,是有特殊含义的,你这个拥抱是要留给未来的女伴,对吗?
    然而夏小小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煊突然倾身将她搂进了怀中,他的怀抱有一种很浅淡的雪松香气,又像佛前绽放的莲花,清雅高洁,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冷。
    可他的胸膛却是温热的结实而又可靠的,被这样的怀抱包裹着,身处其中的人便能由心底生出一丝安全和温暖,仿佛被巍峨雄厚的沉稳大山环抱保护,不管外面如何狂风暴雨,都不会受到一丁点伤害。
    你很好。
    就在夏小小因为错愕睁大了眼眸的时候,白煊低低沉沉的,宛若拨动的琴音般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
    他像是在肯定,又像是在安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夏小小从他怀抱中轻巧的退了出来,清凌凌的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我可是神女,我若是不好,又如何会身处高台,受到所有人的膜拜。
    白煊静静地凝视着她,心底轻轻想着,不一样的,夏小小与他所见过的所有的人或者鬼,都不一样的。
    不等白煊再想些什么,夏小小侧头看向他:说好了要带我去看夜间的烟火,你可不能食言。
    白煊看着她,唇畔也掠过一丝浅笑:君子一言,自当应诺。
    夜晚护城河边的草地上,夏小小端着糕点坐在石块上,白煊弯腰在一个一个的摆放烟花。
    白煊摆好了后微微后退,而后对着烟花轻轻扣指。
    金色的光芒闪过,只听轰隆一声炸响,璀璨的烟火自漆黑的天幕上炸开,宛若亿万流星自天空坠落,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夏小小啃着糕点,拍手:好棒,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个本事,以后你有了女朋友,那可有办法哄人家开心了。
    白煊站直了身,在微醺的夜风中侧目看向夏小小,他道:我不会有女朋友。
    夏小小顿时笑了:你长这么俊,怎么可能没女孩子追,哎,你放心,你虽然是神仆,但日后我定会放你自由的。
    白煊看着她,心道,恐怕此生是无法自由了。
    夏小小是他的责任,只要他活着,就会盯着夏小小,直到生命走向尽头。
    夏小小以为他不信,便又道:我说的是真的。
    白煊却转过脸,仰头看向星空:看烟火吧。
    夏小小切了一声,撇了撇嘴,也百般无聊的扭过头,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烟花全部吸引走了,时不时发出惊叹声和稀罕的抽气声。
    白煊看着她稀罕的样子,也忍不住露出了点点笑意。
    烟花很短,转瞬即逝,时光也飞速流过,转眼间记忆的幻境又过了三年,古兰城的情况越发不好,城中降下了大瘟疫,死伤无数,枯骨遍地,到处都在传言天降的灾劫。
    城主夫妻跪在夏小小的石房面前,哭着哀求夏小小,恳请她救下古兰城。
    夏小小许久没有应声,最终实在经受不住恳求,叹了口气: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古兰城的居民们聚集在城主府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围住城主府,日日在城主府门口叩拜,狂热的念叨,和城主夫人一样,发出了一声又一声,一天又一天的哀求。
    然而城主一家和夏小小的沉默与闭门不出最终惹怒了这些臣民们。
    不知何时掀起了流言,说神女心怀怨愤,早已经背弃了臣民,而这些灾难就是神女降下的诅咒。
    城池中人们的情绪越来越暴戾浮躁,身边亲人朋友的死亡,让他们头晕脑胀,开始不顾一切的逼着城主交出夏小小,逼着夏小小出现。
    在臣民的逼迫下,夏小小最终还是出现在城楼上,她垂眸看向下方充满了愤怒恐惧和暴虐的眸子们:我会解决的。
    传说中,但凡出现大灾难,只要将神的血肉化成灵雨滋润一方土地,这方土地的灾难便会褪去,干涸的河流和土地都会重新变得肥沃。
    在夏小小的沉默中,人们将她绑在刑架上,一刀一刀割掉她的肉,接走了她的血,要用她的血肉获取新生和希望。
    白煊抿唇看着这一切,冰雪的眸子早已经跃满了怒火,他紧紧攥着拳头,指尖金色的灵力闪烁:这是邪术,不该如此!
    指尖的灵力豁然变成金色利刃,长剑呼啸着冲向了刑台。
    夏小小注意到了白煊,她抬眸看向白煊,她的眼睛依旧一片清澈平静,平静的接受者自己的命运,并没有半点怨怼。
    她并没有恨过,从头到尾她的灵魂都至纯无瑕。
    白煊心头一震,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夏小小这个恶鬼之主会如此与众不同。
    因为从头到尾,邪神,不过是人类用自己的欲念强加出的神灵。
    金剑冲向了夏小小的刑台,所有的一切画面开始如水波,如墨晕开,时光倒转血色漫天,夏小小破碎的身影朝着白煊微笑:白煊,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