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希望那只是苏早偶尔一次的肆意妄为,结果朋友却在一天下午给他发来了一个压缩包,里面全是苏早和各式各样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唯独没有丁梧。
    老板还告诉了他一件事情,他听到苏早的同伴说他傻,说他为了追男人,在自己的脚踝上纹了一个永久纹身。
    易宁沉默地看着那些照片,慢慢地点燃了一支烟。
    一个深夜,他去了苏早常去的酒吧,在他们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堵住了苏早。
    他把那些照片扔在了苏早的脚边,冷声警告他不要再做对不起丁梧的事情,否则这些东西会在之后的某一天出现在丁梧的邮箱里。如果不想自己和自己男朋友的感情受损,就管好自己。
    他不晓得他的话苏早听进去多少,但他能为丁梧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
    他留了个心眼,照片一直留在他的电脑里没有删除。
    后来,他听说丁梧和男朋友分了手,但那时他订了婚。
    后来,丁梧的消息再传到他耳边时,就是他和自己的未婚夫昏倒在一起,性命垂危。
    再后来,便是天人永隔。
    他有些恍惚,这些似乎已经埋了尘的回忆突然开始涌进他的脑内,他使劲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迫使自己缓过神来。
    苏早又问道:“易宁,为什么不说话?”
    “我为什么要说话,这种事情我也要告诉你吗?”
    易宁的心情忽地变得极差,他不想再和眼前的人继续耗着时间,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他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可还没等他真的离开,身后的人突然放声大叫了起来:“易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丁梧。”
    “你喜欢丁梧,所以才会关注他,所以才会拍下那些照片。”
    “你是有所预谋的!”
    第34章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易宁,喜欢丁梧?
    丁梧怔怔地盯着易宁的背影,心底开始发麻。
    “所以呢,苏早,你很莫名其妙,大费周章地约我到这里来,只是想说这个吗?”
    易宁皱眉,虽然神情依旧冷漠,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地上,不甚坦荡。
    苏早只是笑,“易宁,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易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丁梧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再争论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没意义,”苏早双手插进兜里,略带嘲讽地看着易宁,“可你连承认都不敢承认。”
    “确实,他离开了,但这并不代表你喜欢他的事实就可以改变,易宁,你敢直视我的眼睛,说你没有喜欢过他吗?”
    听着对话,丁梧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易宁背对着他,他不知道丁梧的存在,丁梧也看不见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易宁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在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中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直到太阳温吞躲进极厚的云层,易宁还是没有出声。
    他沉默太久了,久到天色灰暗,久到丁梧开始担心起他的精神状态,甚至不想再要听到一个答案,准备现身上前去看看他时,易宁却突然发声了。
    有些僵硬的眼珠缓慢转动,他越过苏早的肩头看向远方,然后收回视线,看向苏早的眼睛。
    他如在沙漠中跋涉多天的旅人,声音嘶哑,但却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是。”
    “我喜欢丁梧,喜欢很久了。”
    他和苏早站在楼层的背面,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落日又从远处自然地挤了出来。
    夕阳的暖黄落在易宁的身侧,他站在明暗交际之处,心中所有的情绪迅速流出。
    他感到眩晕,眼中所有颜色都变得模糊,可再转身去看日落光亮时,一切又开始鲜活,他甚至在恍惚中看到旧人的容颜,仿若破梦而来。
    若是换做以往,易宁一定会退后,他承认,哪怕是幻觉,他也喜欢隔着安全距离看着他。
    落日是伪装,暮光是反射和折射,纵使太阳早已落到地平线下,我们也只能看到黄昏的欺骗,从不真实,掩盖踪迹。
    掩盖明亮的爱意,只能在地面之下纵情燃烧,只能鬼鬼祟祟,偷偷的爱,从不愿意分享爱意。
    但这个时候,易宁却笑了。
    他没有后退半步,只是微笑转回身,声音清朗。
    “我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他喜欢我,在很早之前。
    后面苏早和易宁又说了些什么,丁梧全都没有听见,他躲在两个人看不见的地方,脑海里不停地在回旋一句话。
    易宁喜欢丁梧。
    丁梧想笑,但又觉得自己很像神经病,可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丁梧举起双手覆在脸上,无声的于掩盖下放情大笑。
    他选择性遗忘了所有过往,忘记了与易宁初见时的不愉快,忘记自己对易宁的怨念和喜欢上他之后的贪心与不安,他忘记丁梧已经死去,而活着的只有冉以竟。
    死去之前,他会难过,不是难过生命的艰辛,而是难过自己被定义为被抛弃的一生,他只能一个人生活,以为没有人会为他停留。
    重生之后,他获得了另一对父母的爱,拥有了生前不敢想的生活,他看上去不再孑然一身,似乎一切都是圆满的,是之前不可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