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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七零年代文工团》 安卜沉默片刻,然后轻呼口气低声说:你这些年都没有谈恋爱, 现在也没有。
蒋珂搭在大腿上的手轻轻震了一下,但是她还是没有回过头去。这种事情,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不是秘密, 想随口那么一说就想瞒住, 是不可能的。
蒋珂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刺耳, 她不想接,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笑着问他:你应该结过婚了吧?中国的媳妇还是外国的?孩子生几个了?
安卜看着她不动,与她目光相接。有些东西,一个眼神一句对白,其实就体现得足够明白了。如果真的彻底放下了,早就风轻云淡了,那天晚上蒋珂根本不会半夜出现胡同口。他在胡同口干耗,是他自己愿意的,她完全可以不理会。说白了,不管是不甘也好,还是想向他要个说法也罢,都是因为心里的疙瘩一直没能解开。
蒋珂表面上的风轻云淡有多虚,安卜感受得出来。可是,已然不再像曾经那样会让他感到雀跃得意,现在有的只有愧疚和心疼。
时间证明了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也同样让这份感情千疮百孔了。
他看着蒋珂摇头,说:没有,我怕我会被天打雷劈。
蒋珂听完他的话后,把目光收回去,又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安卜看着她的目光不收,一直不知道怎么把道歉的话说出口,因为总觉得对不起三个字分量太轻。他和蒋珂一起沉默半晌,然后收回目光去,开始自我检讨,是我自己神经太敏感了,一直不相信你,越到后来,越觉得自己只是你的负担。
有风吹过来,蒋珂迎着车窗眯眯眼,耳边碎发吹到脸上,在眼前晃动,她也不抬手拢。她脸庞白皙,一根马尾扎在脑后,纯一色的黑色皮筋,干净利索,不看眼神不提经历过的一切,便仿佛和十年前没什么差别。
安卜看她不接话,便把头微靠在椅背上,自己继续往下说:在文工团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动荡,你对舞蹈的热情从来没变过,所以我一直不敢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是有加深的。我们是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去营房一起去排练厅,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可我就是觉得你离我很远。有时候我也很累,会想放弃,但每次看到你就知道自己舍不得。你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是很高兴,可我觉得我承担不了,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
安卜絮絮叨叨地说起以前,语气平淡,没有多少强烈的感情色彩。蒋珂却顺着他的话把以前的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起所有的美好,也想起所有的不美好。然后眼角泛酸,觉得自己十年多的时间就这么砸在了这个男人手里,心里犯倔地想着不值不值,却又忍不住还是觉得委屈。
蒋珂尽量把身子往窗外转,背着他抬手压一下眼角。等他说完了,才又开口问他:总政的事情,你是不是帮过我?
她当时其实已经没有必进总政的心了,能不能全是随缘的心态,只不过舞蹈她是会认真跳下去的,结果却在那时进了。她知道安卜肯定是因为知道她能进总政了所以才走的,放弃了与她之间的关系,但是不知道这件事他是不是掺合过。他走了之后,她太痛苦,施纤纤没在她面前说过安卜一句好话,也没提过总政的事情他是不是插手了。
安卜看她终于愿意跟自己略敞开心扉说话,自然不敢含糊,忙认真看着她接话道:算不上帮,就是没事去政委面前絮叨两句,他记住了,不时往总政里举荐一下,都是说个话的事。能进去,还是你自己跳舞跳得好。
蒋珂懂了,慢慢点点头,然后看向他说:所以你付出你伟大,你把我的一切都考虑好了,能搭手能帮的都搭手帮了,最后深藏功与名是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对,分手也都怪我,我没有做好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一直让你没有安全感,让你不安心,让你觉得累,最后逼着你成全我的一切,是吗?这些年,我自作自受
说到最后,蒋珂的声音里掺入了哽咽之音,眼眶也明显湿了。她没再说下去,忙回过头去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觉得自己憋得太难受了,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发泄过。
而此时安卜也红了眼眶,他看着蒋珂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是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吵架了很干脆地上去抱一抱哄一哄,就过去了。可现在不是那样的情况,他什么都不敢做。他只看着蒋珂,还是低声说了那句份量很轻的话,可儿,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蒋珂说话已经起了鼻音,她不想在安卜面前这个样子,摸着手去打开车门,说完话就下了车去。下车后关上车门,自己站在车边背靠在车门上,低着头缓情绪。
安卜在她下车后,也没有在车上坐着。他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到蒋珂这边,把手帕送到她面前。
蒋珂不接他的手帕,往旁边侧侧头,不想看他,闷着声音跟他说: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安卜没有走开,他拿着帕子要给她擦眼泪。蒋珂的情绪是在这时候彻底崩不住炸开的,在安卜的帕子要碰到她脸的时候她一把推开安卜,双眼红殷殷盯着他吼: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凭什么跟我道歉?我凭什么原谅你?你想追我就追我,想分手就分手,想回来就回来,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