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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七零年代文工团

    她发呆发了一气,把丝巾放回纸盒里,然后把纸盒搬到施纤纤面前,跟她说:纤纤姐, 你帮我把这些也都扔了吧。
    施纤纤看看里面的东西, 都是普通人家买不起的好东西, 不用问都知道是哪来的。她不上手接,也不知道蒋珂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好半天,她跟蒋珂说:可儿,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怨气,你可以说出来。骂他也好,诅咒他都行,发泄出来。
    这几天一直失眠,一直什么都吃不下去,蒋珂一度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处于漂浮状态,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全是自己被分手了。因为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全面崩溃,她几乎觉得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现在因为睡了一觉找到点活着的状态,也算是经历过极致的痛苦缓和下来了。
    她还在不停地收拾东西,什么都不想说。已经分手了,安卜已经走了,单方面终结了她们在一起四年多的感情。一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也没有给她和他一起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机会。她想得明白,肯定是安卜早就知道了总政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做。但是她一点都不感动,也不心疼他,骂他一句王八蛋都是轻的。
    出国怎么了?她回北京又怎么了?三年五年,她等他回来不就行了吗?他总不是移民去的吧,迟早都要回来的吧?回来了不是刚好在一起,有那么复杂吗?
    蒋珂收拾东西的动作开始有了点生气而愤怒的味道,每个动作都不自主地重起来。她不跟施纤纤说话,她在心里诅咒安卜,诅咒他这辈子找不到老婆,就算找到了,也得是比她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丑八怪。有生之年,他一定会后悔的,后悔他现在一意孤行做的所有事情。而她,一定会如他所愿地越活越漂亮,让他到哪里都能听到她的消息,一辈子别想安生。
    施纤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她一样东西一样东西地往行李包里塞。然后她也不再多说话,陪着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一起去饭堂吃饭。
    因为好几天没怎么吃饭喝水,这一顿饭蒋珂吃了很多。她还是不说什么话,但也看不出还有剧烈的伤心悲痛,吃东西吃得猛,吃完了去和政委夏团长周老师等人一个个告别。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自己的执着和努力,也离不开这些人一路的培养帮助。
    似乎大家都知道她和安卜的事情,没有人提安卜,只都让她到北京继续努力。她和别人不一样,也算是他们文工团里培养出来的最骄傲的人才了。
    蒋珂和各位领导教员告别后,又回到宿舍去拿行李。在她和施纤纤拿完行李到楼下的时候,有男兵主动跑上来帮她拿行李。来的人是李庆国,一个舞蹈队的,每天都在一个排练厅里练功,都认识。
    蒋珂对李庆国的印象,除了每天在排练厅里练功排练,还有就是她来到文工团第一年跟着大部队出去拉练掉了队,李庆国回来要背她。那时候安卜从芦苇丛里钻出来,抿一嘴的芦苇花,把他撵走了,还说了一句,一眼把他看到底。
    不管什么事,想起来都和安卜有关。蒋珂心里不自觉地揪一揪,痛感明晰。除了跳舞,她在文工团这么多年的生活,几乎没有哪件事情跟安卜没关的。不能回想,一回想脑子里密密麻麻全是他。想得停不下来就想骂一句王八蛋,想接近她就接近她想追她就追她最后想分手就分手的王八蛋。
    团里安排了车送蒋珂去的火车站,绿色的封斗小皮卡,她和李庆国和施纤纤坐在斗厢里。团里还没走的男兵女兵都来送她,跟她挥手告别。
    郑小瑶结婚后,叶湘被下放走了,后来昌杰明转业离开,施纤纤结婚搬出了营房,再后来是于怡姗退伍复员回老家。不几天前安卜也走了,偷摸的姿态特别难看。
    现在,轮到她了。
    蒋珂让李庆国和施纤纤把她送到火车站,就没再让两个人往前送。施纤纤说跟团里请了假,要把她送到北京,要不然不安心。
    蒋珂拒绝她的好意,跟她说:我又不是新兵,还要人接送。这两年的探亲假,我不是都自己回去的吗?我走了,你们不要送了。
    施纤纤最终没拗过她,当然也看出了她状态恢复得还好,担心也就少了几分。她和李庆国把蒋珂送上火车,帮她把行李都放到行李架上,然后在火车要拉鼻的时候退下车厢来。
    火车拉鼻走起来,施纤纤趴在车窗下,跟蒋珂说:回去后多给我写信啊。
    蒋珂点着头应她,趴在窗边跟她和李庆国挥手告别。
    而后来的情况是,蒋珂回到北京之后不久就和南京这边断了联系。施纤纤有给她写过信,一开始没事就会写,然而她收到了信,只寄东西给施纤纤,从来不写任何一个字。再后来,也就自然而然断了。
    施纤纤跟昌杰明感慨过这件事,说:她肯定是怪我们帮着安卜一起瞒着她。
    昌杰明跟她说:别多想了,阿卜做的不地道,人家小同志下定决心要跟他有关的一切断干净了。我们确实也不地道,就听阿卜瞎安排了,没有站在小同志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四年多的感情,谁受得了?
    施纤纤叹气,希望她能重新开始吧。
    ***
    蒋珂独自从南京坐车回到北京,自己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步一艰难地出火车站。这时候北京的火车站变了,再没有了毛主席的大幅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