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即便是神仙又与凡人活得有何不同,没有谁能真正抛开过烦恼吧。”
    虽不知到底是何事惹得润玉有这番慨叹,但邝露心系与他,自然喜他之喜,哀他之哀。
    “大殿,其实岁月便就如同是一个个由烦恼组成的念珠,达观的人呢,他们通常都是笑着数完这串念珠的。对于他们来说,今日虽有挫折,但却仍旧能够坦然面对。如此,才可遇见明日之豁达。而在邝露眼中,大殿亦是这般胸襟开阔之人。大殿,一时的烦恼总归却也只是一时的,过去了便就过去了。”
    “过去?”在润玉口中,他的那一个去字的咬音有些奇怪。
    ——大殿想要的答案,都藏在这洞庭湖底。
    ——你不记得这里了吗?
    ——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给你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
    润玉的声音很轻,轻到邝露仅仅只是看到了他的唇在上下微动。
    “殿下,您说什么?”
    “……邝露,你可愿随我去洞庭湖走一趟。”
    **
    熠王宫 栖凤苑
    “锦……锦觅,绾绾的药我已经熬好了。”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嗓音,羌活小声问道,“可是你亲自给她送去?”
    而背对着羌活,锦觅站在院中,她既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
    “锦觅?”羌活再一次唤着。
    “绾绾的脉我是诊了又诊,但却始终不知其因究竟为何。”
    闻言,羌活脸上的表情更是勉强,甚至显露出了几分苍白与难看。
    “没关系的锦觅,你可是圣医族的圣女啊,你……你一定能找到法子治好绾绾的!”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锦觅扭头,毫不意外的对上了羌活微红的双眼。就这般怔怔的看了她半晌,锦觅淡淡道:“羌活,我问你,这段时间你为何总是躲着绾绾?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吗?还总说她温柔耐心,教导你医理时也从不像我和族中姑姑那般严厉又枯燥。”
    “……”
    “羌活,当初你劝我返回圣医族时还曾被我以参加绾绾和王上的婚礼为由搪塞推脱。我觉得很奇怪,但却没有深思,甚至是忽略了你眼中的那份急切。我想我现在明白了,可也已经晚了是不是?羌活,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着绾绾穿上那件她亲手刺绣的红嫁衣,想看着她与王上成婚时的那种幸福模样。”
    “我是!我是!我和你一样!锦觅,我是和你一样的!”手中端着的汤药因她的情绪和动作而剧烈颤抖,羌活如同宣泄般大声喊道。
    她知晓,她已经瞒不住了。
    这段日子,她真的无时无刻不在被自责与后悔所折磨着。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锦觅死!作为自小长起的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锦觅死!
    荆芥姑姑自她们二人儿时便就提及到的圣医族上上任圣女苦尝爱果的覆车之戒,羌活至今仍记忆犹新。圣医族族规高于一切,而羌活的胆子又小,她只知荆芥姑姑所告诫的……对于族中圣女来说,爱就是穿肠的毒**药!更何况锦觅在继任圣女之时更是向天发誓,如有违背族规之处必遭天谴!
    羌活不能放任锦觅踏越雷池。
    自从她们二人来了王都,她听着锦觅越来越频繁的提起她梦中的那位大神仙,看着锦觅在说起他时与绾绾提及熠王那一般无二无别的眼中神采,羌活真的是害怕了。羌活曾怨过绾绾以身作则的教会锦觅何为爱情,也怨过绾绾放任锦觅照着她的模样学习如何去爱,但羌活却并无立场指责绾绾分毫,因为锦觅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着自己的思想与选择……可羌活还是很怕天道会降罚锦觅,于是她给锦觅下了慢**性**毒**药,希望以这种方式尽快的逼迫她回去圣医族。毕竟锦觅她是最听荆芥姑姑的话了,而荆芥姑姑也一定能有办法能保住她。
    可这一切却是阴差阳错。
    “羌活,绾绾很关心你。前段时日她还托我相问……问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问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你是怎么回答我的?羌活,自绾绾生病咳血以来,你不曾去探望过她一次,只是从雀梧那里主动揽下了为她熬药的重则。而就在前天,绾绾还曾和我夸奖过你,她说你这一副药煎得无论是火候还是时间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所以定然是用了心的。羌活,你的确很用心,可你居然能用心到让我发现你竟是一边煎药一边还偷偷的哭!”
    “对不起……”
    “若我今日不同你当面对质,你究竟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才说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羌活终究还是熬不住了,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毕竟清玥……清玥它只是慢**毒啊,就不过一杯而已,就一杯而已!
    她的一滴泪坠入了绾绾的汤药,在表面开出了朵小小水花。
    “对不起,锦觅!真的对不起!绾绾误喝下的那杯茶……那杯茶里面有我给你下的清玥!”
    “锦觅,你医术天下无双,求你想办法救救绾绾吧!”
    **
    她知道,是他回来了。
    还未等睁开眼睛,女孩子只觉她额头处贴有一抹柔软温热。然后这股温热一路向下,吻经了她颤抖的睫毛,眼尾还有鼻尖,最终流连在了那几乎是已经没了血色的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