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没看到之前那个白衣服的大人,也没有看到那个黑衣服的姐姐, 也没有再看到那只黑色的手爪。
    她摸一摸那花环,又物归原地,往自己头上一搁,四处张望要找杰森。
    然后就看到杰森和另外一个陌生人在捣鼓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杰森也看到她了,朝她伸手致意一下,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甜甜圈一样的东西。
    “杰森!”她很惊奇地溜下地上铺盖的毛茸茸,晃悠过去:“我变成小狗了!”
    “什么?”杰森只当她是在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随口问:“什么样的小狗?”
    “白白的, 很小一个。”她蹲下来, 伸出手平平放着,在空中划一划, 比出一个不过她膝盖的高度:“这么小!还会有冰,还有一个大人!一个姐姐!”她努力想了想:“还有黑黑的爪子!”
    她背对着那个陌生人,于是没有看到那个陌生人的脸色霎时就变了,不过那异样的神情收敛很快。
    杰森瞥了麦尔维斯一眼, 也不多问,却因此对薇尔说的“梦”上心了:“外貌特征呢?”
    “一个男人,卷卷的, 黑色的头发,白色衣服, 蓝色眼睛。他很好。”她说,还在想那男人的手掌,宽厚又温暖,就露出一点不餍足来。
    小小的孩子不知对错,也尚未吃过苦头,有人给她一颗糖就可以呆呆跟着走,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就能大度地给对方分出一点依赖来。
    这样的小塞壬是很博爱的小塞壬了。
    只有杰森知道那是谁,一瞬间他心如擂鼓,看着小姑娘全须全尾地醒过来,坐在这里,头上还斜斜带着一个手编花环,快快乐乐地跟他汇报她的梦,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却不做声。
    “还有呢?”杰森说,往身上随手擦一擦捣鼓机器糊了满手的油渍。
    薇尔已经蹲下去了,索性就往地上一坐团成小小一坨,扶一扶要掉下去的花环,抱上膝盖,开始掰指头。
    一根指头下去了,然后是另外一根。
    “第二个姐姐是黑色衣服,黑色头发,头上一朵红红的花。”
    “查理。”麦尔维斯下意识用口型道,杰森一直留意着他,捕捉到了这个还没有被说出口的名字。
    “查理。”杰森说。
    麦尔维斯看向他,杰森眼神锐利地看回去。
    “对吗?”杰森说,已经是质问的语气了。
    气氛僵硬下来。
    “这其实没有必要被隐瞒。”半响,麦尔维斯叹了口气。
    “我没想把你们卷进来,就只是,这是我的错。”
    “哪部分?”杰森问。
    “每一部分。”麦尔维斯说。他看看天上太阳的位置,离黄昏还有那么一段时间,就索性坐在地上。
    唯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薇尔手上被塞了一碗有着太阳花颜色的半凝固液体。
    她晃一晃那被削掉内里的小碗,嗅一嗅,嗅到香甜的气味,想起了巴里给她吃过的奶糖。
    杰森这时候该跟麦尔维斯讨论正事儿了,没经住薇尔眼巴巴的渴望眼神,想起这小孩儿经他教育说不能用脏手拿食物,倒是很听话地没用手去沾,就摸了旁边一根洗净的胡萝卜递给她。
    工具有了,她开开心心用胡萝卜去搅那一小碗蜂蜜,奇妙质感的液体让她玩得爱不释手,搅拌中那香甜气息丝丝缕缕缠住她,把小孩儿馋得迷迷瞪瞪恍恍惚惚,一个劲儿咽口水,玩还没玩够,馋虫被勾起来了,就张嘴啊呜。
    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那胡萝卜尖尖咬下来一节,她还浑然不觉,咯吱咯吱嚼得很开心,尝到一点格格不入的蔬菜清甜,也当是附赠的小点心。
    等她就着最后一点点绿色叶子吃掉碗底的那一层浅浅的蜂蜜,那叶子比起红彤彤的胡萝卜就有点苦了,她吐吐舌头,舔一舔嘴巴,又尝到一点点残留的甜味。
    那边杰森已经大致和麦尔维斯谈了个七七八八,搞明白了他们两个就是储备粮一样的存在。
    照麦尔维斯所说,他之前是个魔术师,和他的助手查理本来好好地在温饱线上挣扎,结果在一次意外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世界中有一种阴影似的能量,那能量给予了他操控影子的能力,而查理也同样得到了这种能力。
    而就在他们慌乱茫然的时候,他发现他们可以用影子吞噬未腐烂的人类尸体以增强自己的能力。
    他们用这种能力站到了食物链的顶端,在世界的最底层建造了自己的宫殿。
    在这期间,他坚持只食用在这个世界因为各种意外而死去之人的身体,但查理不同于他,她接受影子之后性情大变,变得暴戾而贪婪,她在夜晚用阴影攻击活着的人,加快他们的死亡速度,同时不再满足于食用因为意外而落进来这边世界的人类。
    然后在有一天,查理发现了一个漏洞,一个可以从这边世界通向那个世界的坐标点,一个未经激活的传送门,但她对相关的知识一窍不通,无法开启那个传送门。
    因此她放过了一个科学家,并悄悄地分出了一部分的阴影附着在那个幸运儿的身上,在他通过那个传送门的时候,把自己的一部分的阴影带到了那边的世界,用于将未来的食物传送到这边的世界。
    唯一让她可惜的是那传送门只能开启一次,而她试探性附着的子体为了止损,也并没有被给予太多的能量,这就是为什么在那边的每一起失踪案件的受害人只有一个,那每一份被播种的子体无法负担更多人的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