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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烟花余温,你我余生

    自己是完全想不起来了。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好像忽然醒过来,长吸一口气,又猛地吐出,拨出了严忆竹的电话。
    她几乎是没有抱任何会被接通的希望,总觉得会像过去一天拨出去的所有电话一样,要么没人接、要么关机。
    第五声“嘟——”了,还没有人接。她几乎要生出一些自嘲来。心里计算着,如果到第十声还不接,她就挂掉。这样也许可以骗自己,还没有被完全伤透心,假装还残留些自尊。
    然而,第六声才响到一半,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是我。”
    “嗯。我知道。”
    “我昨晚……我手机之前没电了,刚开机,才发现昨晚给你拨了好多视频通话……”
    “呵……”严忆竹轻哼出一声冷笑。
    路寒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感觉。在等待的间隙飞快地努力回想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关于昨晚“比赛喝啤酒”后面的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拨了十几通视频电话过来,开始是我这边手机刚有提示,你就挂掉。后面几次倒是接通了,我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没有,你什么都不说,每次两三秒就挂掉。要不是担心你出事了,到后面我接都不想接。”
    “对不起……”路寒一听自己昨晚的恶劣行径,羞愧极了,“对不起,我昨晚不小心喝多了……”
    “真是不小心。”
    路寒觉得自己仿佛又听到了她哼出的一个冷笑,越发羞愧起来。
    严忆竹努力收了收自己的不满,却觉得徒劳无功,心里好像越来越生气了,接着说:“所以酒好喝吗?喝尽兴了吗?把不开心和愁闷都喝走了吗?”
    “酒还行……啤酒不好喝。”路寒老老实实地回答:“昨天是施楠失恋了,找我喝酒,我正好没事,就答应了……”
    “怎么,两个失恋的人一起借酒浇愁吗?”严忆竹几乎是报复一般地把“两个失恋的人”说出口,但听到自己说出来之后,心又好像被狠狠划了一刀,疼得超出自己的控制,眼泪一下子就涌过来,啪嗒啪嗒往下掉。
    “嗯?”路寒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心里不知道是痛还是慌,几乎是本能地不想听清或不想听明白那句话,问:“什,什么?”
    严忆竹没说话,拿纸擦着鼻涕眼泪。她知道路寒听到了。
    “我没觉得我失恋了。”路寒克制住心里的慢慢扩大的钝痛,尽量声音如常地问,“所以,你是觉得我失恋了吗?”
    你要宣判我失恋吗?来吧!
    怒火似乎后知后觉,这时候才慢慢升腾起来。路寒这才重新领略那种感觉:痛到后面是快意。
    但快意之后是什么,她也知道的。是更多的痛,漫长的痛,和皮肤血肉连在一起,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
    “没有……”小朋友却又按了停止键,犹豫着喊出她的名字,“路寒……”
    “嗯……”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不知道……”路寒不想让小朋友伤心,但又本能地抗拒她期待自己主动说起的话题,“我可以不说吗?”
    两边都陷入沉默,最后还是严忆竹开口了:“好的,我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声音冷冰冰的,又往回找补了一些,“我坐我妈的车回去。”
    挂了。
    路寒拿着手机,保留着打电话的姿势,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句“不用了”,是真的“不用了”,还是赌气的“不用了”?她不太确定。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回想着刚刚的对话。明明两个人都像在钢丝绳上走路,努力不掉下去,或者不把对方碰掉下去,但还是失败了,以一种温和的方式。
    一直以来,她也不是对爱情没有信心,而是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信心。但其他的关系,比如同学、同事、朋友,你能承受它的不完美,能承受破裂后轻微的痛感,因为这些关系在同一时间内都不是一对一的,而是一对多、多对多,其他的同类关系能帮助缓解某一段关系中的紧张。哪怕因为价值观不一致也好,利益冲突也好,渐行渐远或反目成仇,都不会撕心裂肺地痛。
    但爱情真是不一样啊,它具备人和人之其他关系之间的所有误区和雷区,同时还因为不可替代、没有兜底,而带来最重的伤,最痛的痛。
    路寒能理解小朋友的想法,但是也清楚地知道,小朋友想承担的,或者以为她能够承担的,恰恰是自己不想交出去的那部分重量。或者,是不能交出去的重量。
    疾病,尤其是心理疾病,大概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吧——它们一旦被说出口,就变成了另一种东西。既然别人无法分担,路寒也就不想告诉小朋友,然后生活里全部都是小心翼翼,是关切询问(但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最后所有人都“病”了。
    有些“敌人”可以一起面对,需要一起面对;有些却注定是一个人的战斗,只能自己艰难地、隐秘地挥舞全部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忙,四处看花ing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国庆节后面几天,路寒都把自己丢进了工作里。中间跟小朋友联系了几下,都不痛不痒的,各自拉开距离,说着稍显客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