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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解风情

    “观海园里发生的一切,在他眼里,就如此不值一提?”
    “程家的背后是皇后,如今皇后有孕,他有偏私,在意料之中。”
    “可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虞欢像在黑暗里采梅的人,先是摸见一棵梅树,然后认真摩挲,发现枝杪、花叶,指尖很快撷住一朵花苞,反复把玩,将采未采。
    齐岷已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虞欢在讽刺皇帝,说原来他竟是这样令人不耻的君王,齐岷的手抬起来,虚拢在她手背上,随着她一起放开梅花,顺着树干又往下滑,及至分岔,全身一震,压住她。
    虞欢指尖在他掌心里挠了挠,黑暗里,芳气胜兰:“今天我来哄一哄你吧。”
    齐岷喉结一滚,闭上眼睛,盖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在分岔上摩挲。被褥窸窣而动,齐岷意乱情迷,伸手去找虞欢,发现她已坐起,上身伏下来,散发着幽香的发丝掠过他脸庞。
    齐岷深深吸一口气,拢住她一截青丝,指尖攥紧。
    *
    同是客院,一处是你侬我侬,红被翻浪;另一处却是狂风暴雨,雷霆万钧。
    皇帝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一人,袖袍一拂,“砰”一声,又一杯茶被砸成数块裂瓷飞溅开,热气腾腾的茶水溅在那人脸上。
    “这便是你说的只忠于朕,要替朕未雨绸缪、刬恶锄奸吗?!”
    那人伏低着头,半晌不敢吱声,皇帝怒喝道:“说话!”
    那人一震后,缓缓抬起头来,长脸高鼻,眉尾长着黑痣,赫然便是在观海园里消失的原东厂掌班太监——田兴壬!
    “万岁爷明察!奴才从未做过违背圣意之事!”
    “你趁着齐岷护送虞氏回京,三番几次派人刺杀虞氏,他二人皆已向朕告发,你还敢狡辩?!”
    田兴壬自知齐岷、虞欢来后必定会告发他沿途派人刺杀虞欢一事,今夜来前,便已有所准备,委屈道:“奴才的命是万岁爷保住的,潜伏程家观海园里,也是奉万岁爷的旨意韬光养晦,为大周江山奠基,平白无故,为何要跑去刺杀燕王妃呀?!”
    皇帝“呵”一声冷笑:“难道不是皇后怕朕宠爱虞氏,夺她圣宠,于是便趁机联络你,要你替她除了虞氏?”
    田兴壬大呼“冤枉”,重重磕了一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宅心仁厚,怎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万岁爷便是不信奴才,难道也不信皇后娘娘吗?!”
    皇帝想起在后宫里慈眉善目的刘氏,以及这六年多来相处的种种,倏而梗住,田兴壬趁势辩解道:“万岁爷,齐岷、虞氏二人早有私情,奴才这次来,便是要向您告发!谁知他二人竟恶人先告状,诬蔑奴才刺杀虞氏,这背后是何居心,万岁爷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皇帝悚然一震,关于齐岷、虞欢的一些绯闻再次掠至心头,森然道:“你凭什么说他二人有私情?”
    田兴壬道:“齐岷带着虞氏抵达登州后,一直盘桓不走,先是陪着虞氏一块前往永安寺上香,后来又跟她在云盘山里独处整整一夜。这些事情,万岁爷派人一查便知!”
    皇帝漠然道:“如果不是被你派人刺杀,他们又何至于被困在荒山里整整一夜?”
    田兴壬再次磕头,道:“万岁爷明鉴!袭击他们的并不是奴才,而是燕王旧部周全山!早在青州时,周全山便为燕王庶子跟齐岷结下血仇,登州遇袭,必然是周全山的手笔!而且……”
    皇帝龙目微眯:“而且什么?”
    田兴壬心念急转,道:“而且……奴才亲眼看见了虞氏为救齐岷,不惜豁出性命!”
    皇帝瞳眸赫然震动。
    田兴壬道:“奴才在观海园暴露后,被齐岷派人围剿,对战时,齐岷一直把虞氏护在怀里,形影不离。后来,乱战中有一支毒箭射出,眼看要刺中齐岷,虞欢突然转身,用后背替他挡下了这支毒箭!万岁爷想想,如果不是用情至深,虞氏怎会如此?!”
    皇帝面色大变,回忆昨天虞欢提及齐岷时的憎恶口吻,脑袋里蓦然一阵轰鸣。
    “万岁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检查虞氏的身体,她后背若是没有箭伤,奴才愿意断头谢罪!”
    田兴壬又一次磕在地上,那“咚”一声响,犹似巨钟撞在皇帝耳膜上。
    巨大的震动后,屋里鸦雀无声,田兴壬抓准时机,开口道:“万岁爷,齐岷当初为上位,掉头反杀他的义父冯敬忠;如今借着护送之便,先是私下与您爱慕的女人苟合,后是联合虞氏一块欺君,背后所图,令人发指!像这样狼心狗肺、大逆不道之人,恐怕……不宜再留了!”
    窗柩外夜风骤起,如似怒号,皇帝目眦通红,盯着伏跪在地的田兴壬,脑海里骤然划过一道闪电。
    去年年底,他授意齐岷扳倒东厂,因知其人并非良善,特意安排田兴壬潜逃出京,以备他日牵制齐岷。
    如今不过短短一年不到,君臣间的信任便已破裂!
    如果田兴壬所言是真,齐岷果然和虞欢珠胎暗结,并联合虞欢一块欺君,那他所图,会是什么呢?
    一年前,这人可以不择手段杀掉他叫了数年的义父,只为获他信任,接掌东厂督查大权。
    那,现在呢?
    皇帝毛骨悚然,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腾起,狠声道:“你若敢骗朕,朕必要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