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燃垂眼吃饭：“现在不聊，等会儿找个咖啡店坐下说。”
    陆鸥洵拿筷子挑着碗里的米，顿时胃口全无。
    吃完，往校外走，去北门那家咖啡店的路上，陆鸥洵转头看看孟燃，问他：“和那个陶毅文，相处得就那么好吗？”
    孟燃回视陆鸥洵，想了想，点头：“他给我的印象挺好的。”
    陆鸥洵默默沉了口悠长的气息。
    路两旁的行道树因为降温，逐渐落叶秃杆，陆鸥洵一时惆怅，觉得自己跟这些树一样，此刻十分地秃头。
    他向来知道孟燃是个想怎么做就会去怎么做的人，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孟燃的「毅然决然」也会用在自己身上。
    他大概能想到孟燃等会儿会跟他说什么，也隐约能料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陆鸥洵心底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有些难受。
    连带着希望脚下的路长一些，不要那么快走到咖啡店。
    但陆鸥洵本身又不是个伸头等一刀的性格，他都知道孟燃会跟他如何表态了，咖啡店，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去。
    更不想坐下后，让自己的心面对孟燃话语里的凌迟。
    要知道他喜欢孟燃，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他甚至没尝到一丁点喜欢的甜头，真的做不到心平气和地面对等会儿的一切。
    索性止步，站在路边，对孟燃道：“就在这里说吧。”
    孟燃跟着止步，看向陆鸥洵：“外面冷。”
    今天天气不好，没有太阳，浓云遮顶，还阴风阵阵。
    按照孟燃的设想，就算表态，也该是在有暖气的室内。
    毕竟他等会儿要说的话，对陆鸥洵来说，实在算不上多暖心，既然如此，不如手边捧杯热饮。
    陆鸥洵摇头：“在哪儿都一样，说吧。”
    暖气、热饮，想必也暖不了他等会儿的心，又何必多此一举。
    孟燃垂眸想了想，面露坚定，抬眼：“陆鸥洵，就当是你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帮我一次，行吗？”
    “让我跟陶毅文试试。”
    陆鸥洵心底钝痛，面上不显：“你就这么喜欢他？”
    孟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静静地和陆鸥洵对视。
    他的瞳色有些偏浅，却在这坚定的目光下，显得尤为深邃。
    陆鸥洵便立刻懂了。
    孟燃，他是真的想跟陶毅文试试。
    在他那迫切的想要脱单的追求幸福的路上，陶毅文已经成为了他的选择。
    无论如何，孟燃都会选陶毅文。
    未必是有多喜欢陶毅文，又或者陶毅文真的有多好，而是孟燃在遵从他自己的内心和选择。
    这样一来，其他人的喜欢、追求，哪怕是陆鸥洵这个最好的朋友的，都会成为他追寻幸福路上的阻碍。
    孟燃清晰的表态，就是想清除这些阻碍。
    陆鸥洵看懂了、明白了，因此格外受伤：原来现在，对孟燃来说，他这个最好的朋友，乃至他的喜欢、爱慕、告白、坚持，都是阻碍，都是多余，是孟燃根本不想要的吗？
    陆鸥洵的眼底染上受伤的困窘：“是我让你为难了。”
    不是在疑问，是肯定。
    陆鸥洵默默深呼吸：“我知道了。”
    平日里要多恣意张扬，此刻就有多窘迫艰难。
    说话全靠强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当陆鸥洵这么说的时候，神色又转变为坚定和从容。
    算是不想露怯，更不想孟燃为难。
    孟燃没在这个时候说「谢谢你喜欢我」这种没用的废话。
    他点点头，轻声道：“谢谢。”
    陆鸥洵的神色也变得很轻，看着孟燃：“我会等的。”
    跟着道：“孟燃，我真的喜欢你。”
    ——
    陆鸥洵在球场投球。
    天不好，球场周围不少积了水的小水塘。
    没什么人，只有他。
    陆鸥洵站在白线后，一个球一个球地往篮筐里投，却失了平日的水平，没了准头，十个里七八个都投不进。
    他还在投球，一个接着一个。
    远远看，论谁看，都觉得就是个男生在打球。
    只有陆鸥洵自己知道他有多难受。
    阴天冷风一吹，眼尾都红了。
    ——
    自习教室，孟燃胳膊下压着书，低着头，什么都没看，微微出神。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不是陆鸥洵拒绝他，而是自己向陆鸥洵表态。
    陆鸥洵应该很难过吧？
    但孟燃并不后悔。
    他总是往前看。
    只有往前看，他才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孟燃收回神思，继续看书。
    看了没多久，身边坐下一道身影。
    孟燃下意识转头，惊讶地发现那竟是陆鸥洵。
    陆鸥洵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坐下后见孟燃看他，还冲孟燃扬了扬眉峰。
    孟燃心想怎么回事，他这就好了？
    他们在北门分开的时候，陆鸥洵的身影看起来不是还挺萧瑟的吗？
    陆鸥洵明显看出孟燃心中所想，手机摸出来，低头按了会儿，屏幕举到孟燃眼前。
    孟燃就看到屏幕上写着：“失恋归失恋，又不是朋友没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