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雨伞
作品:《逃婚以后(女扮男装 np)》 许漠烟出来才发现外面下着雨。
雨势还不算小。
她从车库把车开出来,一路上心里都空了一块。
李城雾看到迟暮躺在她的床上,或者说,躺在他们两个曾经躺过的床上,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李城雾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能保持无动于衷?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为什么她就那么心大,真的可以把迟暮那个烦人精惹祸精放心留在自己家呢?
想到这里,许漠烟愤懑地拍了拍喇叭,心里有气没地儿撒。
她到了李城雾租的房子楼下。
李城雾来蓉城工作的时候是有租房子的,就算是和许漠烟一直腻在一起,他那边的房租也没有空着。如果他没有跟许漠烟住在一起,那应该就是在这里。
许漠烟停了车,给他打电话。
通话计时往后跑,跑到提示音的最后一秒,李城雾都没有接电话。
许漠烟又试了很多次,微信,电话轮流打,李城雾一个都没有接。
这是反常的。
许漠烟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她直接跑下车,没顾上这时正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伞都没拿,(事实证明她也没随身带伞的习惯),冲进雨里,直奔李城雾门口。
小心翼翼地按了门铃。
等待的那几分钟也显得无比漫长。
可是最惨的是,屋里好像没有人,李城雾也没有来开门。
她无计可施地茫然了一阵,又累又慌,头发淋湿了粘在头上,肩膀一阵一阵发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李城雾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掉?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吗?
就在她脑子一团乱,也想不到解决之策时,手机震动起来。
她一看屏幕:
谢天谢地,是李城雾回电话了。
她开心地站起来,摁下通话键,喊出那声喂的瞬间,突然鼻子酸了,眉头皱了一下。
“喂?李城雾……”
李城雾在那头温声回应她,察觉她的小情绪以后,立马安慰起来:“你是不是急着找我?怎么了?对不起啊,我刚刚在和别人说话,手机没有开声音。”
“那你在哪里?我现在很想见到你。”
“现在吗?”李城雾在那边迟疑了一会儿。
“对,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见到你。”
“我……我现在在医院里。”那边犹豫了一会儿,李城雾最后还是决定对她实话实说。
许漠烟那时才知道,李城雾那段时间忙着的事情是什么。
他妈妈生病了。
山城的医院没治好,转来了蓉城。
许漠烟一刻都没耽误,又开车去了医院。
李城雾在门口等到她,却没想到她没带伞。
“你淋雨了?今天刚好转凉,你感冒怎么办啊?”他上前靠近她,外套敞开,许漠烟刚好钻了进去,她的脸贴近他胸口,小心地蹭掉了眼角的泪。
“没事,没事,一点都不冷!我就是,我就是想来见你。”
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酒精消毒水味道,能一瞬间唤起许漠烟去看望许如山的记忆。许如山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小情人在的时候他就是好汉一条,小情人不在,他就半死不活,许漠烟看得透透的。
但是现在是李城雾的家人,她来到病房门口,反而比看望许如山多了不少敬畏感。
“阿姨……”
“她和我弟弟的病一样。”
许漠烟没忍住,当场就红了眼眶,眼泪很快掉了下来。
李城雾看着她,本想安慰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脸自己眼眶也红了。
当年,许漠烟坐在上铺,李城雾笑中带泪地告诉她,他弟弟生病去世,不过十六岁。现在同样的命运也可能降临在自己母亲身上。
“治病要花多少钱,我都没问题的,我们都陪着阿姨一起扛~”许漠烟擦掉脸上的泪,抬头看着李城雾。
他歪头,忍了一下情绪,勉强自己露出了一个苦笑,说:“这不是钱的事,每个月的钱是够用的。但是,这不是钱的事……”
许漠烟先于李城雾崩溃,哭出了声,她知道他会有多难过,她难过他的难过。
李城雾转身抱紧了她,伸手去抚摸她头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说没事没事。
妈妈是李城雾唯一的亲人了。
但是现在钱却买不来生命,也买不来时间。
……
许漠烟情绪平静下来后,李城雾带着她走出医院,来到旁边的咖啡厅坐着。
这时,她才开始正式跟他坦诚交流。
“你今天在我家看到迟暮了是不是?”
“嗯。”李城雾知道她要说什么,看了她一眼,依然温温柔柔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其实,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床上关系。
“我以前看到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吵架,现在没有这样针锋相对,其实也挺好的。”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接我电话是不想理我了,白天工作也毫无异常是因为……因为你不想我们的关系不够体面。”
“没有,真的没有。”李城雾摇摇头,然后还是只会坐在那里,看着她,听她说,回应她,对她笑。
他太温和,温和到好像不会有自己的情绪,不论许漠烟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不论许漠烟跟谁在一起,他都是理解为先,就好像那些事情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许漠烟自问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李城雾身上她是不是还受得了,如果是她来李城雾家,看到有一个女人躺在李城雾床上,就算思想再开放,她能体面接受,也不能保证在情绪上没有嫉妒吃醋和委屈。
所以这些基于喜欢才会有的占有欲,李城雾都没有产生过吗?
“李城雾,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许漠烟又撇下了嘴角。
李城雾惊讶了一瞬,声线里明显有了慌乱:
“没有啊,我很喜欢你,我不会不喜欢你。我只是知道,你不会只喜欢我一个人。”
“那你……你就不会期待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吗?你就不会吃醋,你就不会因为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不高兴吗?”
“我期待的呀。但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情绪,我不会把它们强加给你的。”
“你才不是呢!你就是不够喜欢我!”许漠烟气到直接胡搅蛮缠起来,基本上她这种特别无理取闹的样子,都只会在李城雾面前展现。“你后来每次都跟我说有事有事有事,阿姨住院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其实就是觉得我是外人,你不信任我!”
李城雾愣了一下,对上正情绪激动的许漠烟,他也依然是柔和坚定的。
“我没有不信任你。”他停顿了一下,才认真地看向许漠烟的眼睛,解释了原因:“我在你家里发现了抗抑郁的药物,虽然已经过了保质期,但也已经吃到没剩几颗。你过去这几年过得有多辛苦啊。那些精神上的压力你都不愿意跟我说,不愿意我知道。那我这边这么重的现实压力,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知道,我又怎么可能愿意让你和我一起承担呢?”
许漠烟一愣,她突然无地自容起来。
她以为她已经够喜欢李城雾了。她以为她一定喜欢得比李城雾喜欢她更深刻。
但其实不是,她只是热烈地喜欢他,热烈不代表深刻。
李城雾比她静默,但不说出口,不代表就是不喜欢。
许漠烟捂住脸,她突然觉得自己完了。她特别特别喜欢李城雾,想把她所能给予的全都奉献给他,但又清醒地明白,如果李城雾不是绝对值得的人,那这种状态又该是多么可怜多么卑微多么不像她。
她曾经信誓旦旦说她最爱自己,可是那个基础往往会因为感动而岌岌可危,女人都是这样,总是在感动中付出更多,然后在我感动中得到满足,她是不愿意的,但是李城雾却给了她这样的冲动。
她好矛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了好了好了,你千万千万不要因为我而有负罪感,我知道你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我只是其中之一。但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没有什么。你是最值得的人,你值得拥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爱,而我能给你的太少了。”
许漠烟摇头,抱紧他,哭得完全无法说话。
其实之前露露已经预料过她和李城雾的结局,要是李城雾的家人催他结婚,那许漠烟和他的缘分就终结在他决定回归生活的那一刻,她除了钱和远远的祝福之外,什么都给不了他。
这种随时相爱随处相爱的开放式关系,她和陆归北没问题,她和迟暮也没问题,因为陆归北和迟暮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就算不活在别人的评价里也一样活得快快乐乐,但是李城雾可以吗?
“那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许漠烟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这是个贪心的问题,但不问他又会不甘心。
“我不会。除非你赶我走,除非你告诉我,我要是不和你在一起,你会更快乐,那我就退出。”
“为什么呢?”许漠烟心里高兴,但她还是想哭。
“因为在我眼里,你比我更重要。我一定先想到你,再想到我自己。”李城雾毫不犹豫地回答。
许漠烟听到这里,眼睛已经哭肿了,她知道她这辈子都没办法放开李城雾的手了。
……
回去的路上,许漠烟才点开了迟暮发给她的消息。
那时她刚刚出门没多久,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房间里还把玩着黑丝巾的“小美人”迟来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然后对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势,他换了个地方,再次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给许漠烟发去了一条语音:
“姐姐,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我能去给你送伞吗?”
他只是很短暂地心酸了一下,随后又体会到了内心深处那股源源不断的期待。
他钻进许漠烟的被子里,想把自己滚成一个球,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稳定的家的气息。
许漠烟回复了他一句:
“我马上就回来了。”
手机震动的时候,迟暮已经陷入半梦半醒。
随后是许漠烟也钻进被窝里,一把抱住他的动作才让迟暮清醒过来,重新有了意识。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里有惊喜。
“嗯。”缩在他怀里的许漠烟鼻音有些重。
迟暮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他转过身,更深更紧地抱住她。
“你不开心吗?”
“没有,我很开心。”
“哦。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李城雾不会跟我吵架的,他那么好……”
迟暮又听到许漠烟说李城雾好,这回他明白了,他明白刚才小心翼翼说要给她送伞的时候,那阵心酸是怎么回事了。
是他其实知道,他比不上李城雾。
而他开始在意这份比不上。
“那你为什么哭呀?”迟暮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亲昵地晃了晃。
“你别说话了。”许漠烟罕见地,用非常温柔的语气去制止他的好奇,然后用力地抱紧他,回给了他一个濡湿的吻。
迟暮身体有了诚实的反应,他真想变成一条蛇,他想跟许漠烟永远缠在一起。
“姐姐。”
“嗯?”
“我刚刚还去搜索了一下灌肠……”
许漠烟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
迟暮倒是很老实地接了下来:“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就试试……”
许漠烟一愣,随后又一次忍俊不禁,这才明白迟暮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个笨蛋!”许漠烟恨铁不成钢地骂他,骂完他又很想亲他,揉着他的头发,伸出舌头去索吻,然后咬他。
迟暮开心地承受着这一切,无限延长这一份亲密的余韵。
“刚刚还有点冷,不过现在抱着你就不冷了。”本来许漠烟缩在他怀里,他每次吻她的时候都要把她从怀里捞出来。但是后来他只会往下缩,往下缩,直到他顺利地钻进了许漠烟的怀里。
他就用这样的动作向她表达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他更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