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枝。”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见怀中人毫无反应,于是低下头在人脸上偷偷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梦里,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萧鸿隐一袭红衣骑着高头大马,从花轿上迎下美若谪仙的贺砚枝,二人执手穿过欢呼的人群,在金玉白石铸就的高台上行三拜礼。
    礼成后他一把抱起对方,在彩霞鹤鸣中踏入天下最华贵的宫殿,将心尖上的美人小心放在轻裘上。
    萧鸿隐单膝跪在塌前,执起贺砚枝的手,眼中是无限的缱绻。
    而贺砚枝微笑地看着他,眼中也满是幸福。于是在他的默许下,萧鸿隐坐上了软榻,将人抱在怀里,细细啄吻他的脸。
    一下一下,皆是求之已久的夙愿,然而就在萧鸿隐预备干正事时,怀里突然一空,眼前的世界忽然扭曲成泡影。
    “砚枝!”
    萧鸿隐从梦中惊醒,眼前是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禅房。
    他赶忙摸向身侧,触之空空荡荡,唯有褥子上还留有一丝余温。
    “醒了。”
    贺砚枝听到动静从外头走到屋里,手里还拿着个鸡蛋。
    萧鸿隐只觉口干舌燥,坐起身晃了晃脑袋,见贺砚枝捂着额头,不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贺砚枝“哦”了一声,解释道:“早晨不过翻个身的功夫,谁成想头就撞到了墙上。”
    说着他拿下了手露出头上的淤青,随后把热鸡蛋敷了上去。
    萧鸿隐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原本贺砚枝就睡在里侧,昨日自己又往里挪了不少,所以贺砚枝无意识翻身才会撞上墙壁。
    想通后,他便有些心虚,默默下床整理好拉着贺砚枝去找柳慈。
    “小伤而已,不必劳烦柳大夫。”
    贺砚枝把人拽回来,道不过是一点淤青,放几日自己就能好。
    但萧鸿隐却不放心,看着贺砚枝额头上拇指大的紫红淤青,生怕撞出个好歹来。
    “昨晚你不是说让柳大夫去套话,若咱们不去找他,他如何会帮我们?”
    “玩笑话你倒还当了真。”
    “不管,左右瞧下大夫才放心。”
    萧鸿隐带着贺砚枝大步迈向柳慈的屋子,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定是还未起,不必麻烦人家。”
    贺砚枝只道眼下时辰尚早,让萧鸿隐别心急,与此同时,悠扬的钟声从主寺里传来,僧人们早课结束,准备动身去用早膳。
    贺砚枝想起萧鸿隐还未吃早饭,便把还温热的鸡蛋塞到他手里。
    “柳大夫不知何时才起,你先吃些东西再说。”
    看着手里多出的鸡蛋,萧鸿隐还未说什么便被贺砚枝拉着往伙房走去。
    一路上遇着来往的僧人向他们合掌施礼,二人也施礼回应,跟着他们寻到了伙房所在。
    谁知二人一进到屋里,就意外看见柳慈正坐在角落喝粥。
    “这不是柳大夫么?”
    贺砚枝没想到柳慈原来早就起了,于是毫不意外地被萧鸿隐拉着去找柳慈。
    见他二人向自己走来,柳慈放下勺子擦擦嘴,向他们拱手:“二位大人。”
    “劳烦柳大夫一事。”
    萧鸿隐把贺砚枝摁到凳子上坐下,向柳慈说明了撞墙之事,柳慈瞧了眼贺砚枝额头上的淤青,随即让他伸出手来。
    “听话,伸手。”
    萧鸿隐在身后抵着不让贺砚枝起身,后者不情不愿地伸了手。
    柳慈搭了脉,片刻后道:“无甚大碍,只是贺大人本就寒毒在身,淤血凝滞,要恢复恐怕得久一些。”
    萧鸿隐闻言便放下心来。
    贺砚枝从凳子上起身,反把萧鸿隐摁坐在凳子上,让他好生坐着,随即转身去拿早膳。
    萧鸿隐无聊地转着手中的鸡蛋,注意到柳慈眼底泛青,随口问道:“柳大夫昨晚可是没歇息好?”
    柳慈喝了一口粥,回道:“山里蚊虫多,确实受了些影响。”
    萧鸿隐点点头,随即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桌底。
    柳慈今日穿的鞋为白色,非是昨日穿着掉入池塘的黑鞋,而鞋底却意外沾有泥印。
    萧鸿隐随即试探道:“昨晚天色太暗,在下不小心掉了块腰牌,敢问柳大夫今早出门时可有看见?”
    柳慈拿起馒头啃了口,想了想摇头道:“不曾看见,大人或许可问问寺里的僧人。”
    “好主意。”
    萧鸿隐微微歪斜身子撑在桌子上,手中不停地转着鸡蛋,还想从柳慈口中套些话,谁料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咳嗽。
    他赶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端正坐姿,老老实实磕开蛋壳剥起来。
    贺砚枝把食盒放到他面前,像审犯人似的坐在一旁盯着萧鸿隐。
    “二位大人慢用,在下先告辞了。”
    柳慈向他们拱手后托着空碗离去,待他走远后,萧鸿隐抬起头,向贺砚枝道:“方才我试了试他,你道如何?”
    贺砚枝对此兴趣不大,没有答话,默默把粥碗往他眼前推了推。
    萧鸿隐无奈端起碗来将粥喝尽,贺砚枝这才开口道:“如何,试出什么了?”
    “他今早出过门。”萧鸿隐一脸正色道。
    “……”
    “所以?”
    贺砚枝怀疑撞坏脑子的另有其人,出个门而已,今早他也为了找热鸡蛋逛了大半座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