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峦未等他把话说完,果敢抽出身上的佩剑直接将剑架在了主事者的脖子上,吓得他立时三刻收声不语了。
    “所有闲杂人等收拾好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下船!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今日事急从权,但我江宁曹家是奉了皇五子,五阿哥胤祺的令,不得不如此。他日你等东家若是怪罪下来,也让他找我们五阿哥去!找万岁爷去!”
    “五……五阿哥?大人您不是框我们吧!”
    “江宁曹家?哪个曹家?江宁织造……”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虽各有各的说头,各有各的怀疑,但曹峦话至于此剑也架在脖子上,这些出来跑江湖的也都是人精,自然是顾着眼下的命要紧,练练应声后便直接下了船保命去了。
    见此,曹峦直接收了剑,一把揪起这主事的脖颈,神色肃穆说道:“委屈您了先生,有什么话等这场劫难过去了再说不迟!”说着便带了人下船。
    吴云波自接了胤祺的命令,便明白了五阿哥的心思,如此危难关头能有这份果决倒是不禁让吴云波越发佩服这不大点的少年来了。
    “曹护卫!得了五阿哥的令,我这紧急从官兵中选得的人手,一行都是最熟悉水性的汉子,但听您的吩咐!”
    曹峦看着吴云波身后十几人,各个光着膀子赤着脚就站在暴雨之中动也不动,只听着自己一声令号。
    曹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好不容易睁大眼睛,只看着眼前的汉子们大声道:“各位,徽州府的百姓能否获救就靠你们了!把船开到溃堤口,沉船!”
    “得令!”
    十几张口,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振聋发聩的声音不仅是为自己打气,更是提醒他们每个人这件事情只能成不能败!
    而另一旁在临江岸边的胤祺此刻也紧绷着一根弦,身旁的刘清徽着急的抱着手只看着远处的船队,不自觉的呢喃道:“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动了!动了!五爷您快看!”随着梁山一声惊呼,胤祺松下一口气后,便立刻开始脱掉身上的斗笠、蓑衣、长衫,一件件直至露出已然不那么白嫩却仍然瘦弱的肌肤与胸膛来。
    “五爷,您这是!”梁山傻愣愣的看着他这举动,一时竟不知为何,可还不等他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刘清徽也开始脱衣服。
    “你们这……”
    “沉船之后,咱们还有一场硬战,以沉船遏制住这滚滚洪流,即便成功也只能阻挡绝大部分,但空隙处穿出的水流只会比现在更急!更喘!而咱们除了人力,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刘清徽主动向梁山解释。
    梁山一听更是着急,“那您也不能去啊主子!您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万一有个……您让奴才们如何交待啊?”说着梁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双手仅仅抓着胤祺细嫩的手腕,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这次劝阻怕是不会有一点作用了!一时之间雨水混着泪水齐齐便就流了下来。
    去意已决!
    “好汉!咱们来这儿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不就是为了此时吗?我得去!我得与他们同在,不叫那些扛包的汉子以为自己贱命一条,不叫那些汉子们只是送出去死的马前卒!”
    说罢胤祺直接扶起了梁山,一边愤然拍着梁山的脸庞,一边大声喊道:“去!不仅我要去!你也要去!”
    说着,他便松开梁山的手只头也不回的往江边走去。
    扎到大腿的水裤,上好的绸子料被雨淹湿后紧紧贴着胤祺的大腿,最初觉得冰凉觉得刺骨的触觉很快就变得麻木没有感觉了。
    他自诩不算柔弱的身子,也是能驰骋烈马弯弓射箭的身子,再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赤|条|条的小鸡仔,没走个几步就踉跄倒在水中。
    爬起来,继续往前。
    无论他能不能出力,他能出多少历,只要同他们站在一起,归在一处这就是一颗最大的定心丸。故而因此,他只是颗定心丸,只是个吉祥物也得同他们一起守住这最后的防线。
    “一旦沉船后,从空隙处穿出的水会比如今的水流还要湍急,我知道各位已然是精疲力竭了,但咱们得顶住!其他圩坝上的人手都在往咱们这儿增援,咱们得抓紧时间在这儿修筑一道弧形围堰挡住水流。
    各位,咱们的身后就是父母妻房、幼子稚女,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咱们身为男儿郎,此时若不站出来生来何用?”
    “说得对!咱们不能退!”
    “说得对!大人说得对!”
    “是啊!咱们不上等死不成?豁出去了,老子一条命就算死在这也是值了!”
    “就是!就是!就是!”
    胤祺的声音愈发的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着他们,到底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一腔的热血也很快便被胤祺调动起来,以你心换我心,有了回应便不算白来这一趟。
    这些劳工们也是日夜与他吃住同在,熟脸相识的,知道胤祺年纪虽小但连知府大人都为他马首是瞻,地位必然尊贵。
    可此刻却并不他当成尊贵的大人物,而像是自家的小兄弟一般,亲近的喊道:“小大人,您这小身板挡得住吗?”
    胤祺微微一笑,执拗的拍着自己实在不算强壮的小胸板道:“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说罢一句话都不再多言,直接扛起装满石头的沙包一头扎进了水里,栉风沐雨向着缺口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