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站在车旁,远远注视着付池进了公司大厅,才放心地钻回出租车。
    “师傅,原路回小区就好。”
    “小伙子很宠女朋友啊。”司机师傅是个爽朗的中年大叔,似乎是好久没见到小情侣了,乐呵呵地搭话,“你们几岁了?”
    “我24岁,我女朋友26。”离开姐姐,苏越心情不太好,但还是有礼貌地回。
    “哦呦,姐弟恋。现在确实挺流行这个……”
    苏越头抵着车窗玻璃,看着高耸的瑾瑜影视公司渐渐后退,没由来地一阵心悸。
    很像有一只蚂蚁在心脏上爬动,很痒很难受,但你抓耳挠腮却怎么也抓不住它。
    苏越坐在副驾驶,听到师傅开始絮絮叨叨唠起了他老家还没结婚的儿子,心里越来越烦躁,身体也越来越难受,燥热得不行。
    他慢慢将脸贴在车玻璃上,但那一瞬间的冰凉并不能缓解心脏的不适。
    似乎出现在心脏上的蚂蚁越来越多,而且它们除了到幢埔爬,有的甚至还开始啃咬起来,一阵一阵针刺似的刺痛。
    “哈啊哈啊……”苏越控制不住,开始大口地喘气,冷汗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流下。他捂住自己的穴口,用力地攥紧,巴不得将心脏掏出来。
    一开始还只是痒,现在开始越来越疼。
    苏越脸色越来越差,就连司机师傅都察觉到这个年轻男人的异常,关心地说:“小伙子,你怎么了?”
    “呼……哈啊……”苏越攥紧穴口,努力做出一个自然的表情,却显得更加可怕,“没事……就是,有点热……”
    他确实是在流汗,但那分明是涔涔的冷汗。
    “小伙子,你脸色不好啊……是不是有哪里难受?”师傅开始踩油门,打了转向灯准备掉头,“我送你去附近的医院吧。”
    “不!不用!”苏越厉声,反倒把司机吓了一跳,“回小区,马上!快点!”
    车窗外的景色倒退得飞快。
    申城确实是一个繁华的都市,和苏越付池他们老家完全不一样。
    看不到人们的笑脸,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戴着耳机,手里提着咖啡或速食便当,背着双肩包、公文包,一脸漠然地穿过人群。
    苏越在车里,看着人们冷漠的脸一张张飞过,紧紧闭起眼睛。
    身体越来越躁热,心脏也钻心地疼。
    他快撑不住了。
    ……
    今天行道迟没课,还在家里敷面膜,正打算睡个美容觉,手机却不停振动。
    忽然接到不少微信消息,她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瞟了一眼,神色一凛,撕了面膜就急忙地冲出家门。
    “怎么回事?!”行道迟赶到付池家的时候,发现大门竟然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餐桌上的桌布被扯落在地,装饰花瓶都砸在地上,还有一地的玻璃碎片。
    “苏越!!!”行道迟大声喊道,隐约得到了男人在房间里轻声的回应。
    “你发什么疯?!”行道迟冲进卧室,看见苏越紧紧裹住被子,明明气温不低,却神经质地裹紧被子,浑身都在发抖。
    “迟……姐……”苏越痛苦地蜷缩着身子,“我好难受……”
    “你怎么了?打摆子了?”行道迟摸摸他的额头,却发现额头冰冰凉凉,全是滑腻的冷汗。
    “别碰我!!!”男人似乎非常抵触外人的触碰,反应极大,猛地向后闪躲。
    “把我大老远叫来,还不准我碰?”行道迟皱眉,“那我们赶紧去医院,你这样很反常!”
    “不,不行……”男人心脏疼得几乎想满地打滚,“我之前死了,早就销户了,身份证没用……”
    “啧!为什么不叫你姐过来?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不行!!!”苏越裹紧被子,巴不得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挤碎,“她在工作,刚到公司……”
    “那你把我叫来有什么用!”行道迟又急又气,“我现在怎么办?”
    “拿花……花瓶……打我,打晕我……”苏越扯住头发,一脸痛苦。
    “你开玩笑呢!把你打死怎么办!”行道迟扶额,“行了,你冷静点。深呼吸——”
    “我是高物理的,大学选修课还学过一点医学基础,我用点野路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
    “深呼吸——好,舌头用力,顶住上颚!”行道迟换了不容置喙的语气,“来,回答,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苏越……24……”
    “意识还清楚。平时吃药么?有得过什么病吗?”
    “没有……不吃……药……”
    “刚刚外面的东西是你砸的么?”
    “是……”
    “taMadE。”行道迟爆了一句粗口,“你之前是不是酗酒?还是在W国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狂躁、寒战、虚弱、心悸。
    瞳孔扩大、极度痛苦、扯头发、打滚、自残倾向。
    这分明是戒断反应。
    平时苏越不吃药,不可能有依赖X,那么他不是酗酒,就是吸毒。
    “没有……我没……”
    床单都被苏越的汗水浸透,男人俊朗的五官都难受得扭曲。
    行道迟掏出手机,立马打了一个电话:“喂,小万。”
    对面男人回答很迅速:“谢老师,我在。我还有一分钟到片场,有事请快说。”
    “你的私人医疗队,借我用用。”
    “您都知道了?”对面男人即使是惊讶的语气,但仍是含霜似的冰冷,“抱歉谢老师。他们是上面配给我的,旨在保护我的人身安全,理论上我没有调遣他们的权利——他们并不是我的下级。”
    “我这边急着救人!”行道迟拔高音量。
    “抱歉,谢老师。”万里说,冰冰凉凉的嗓音没有丝毫回寰余地。
    “……行,我问你,戒断反应,怎么办?”
    “喝温盐水,维持水电解质的平衡。”万里答得飞快,语气古井无波,“另外,小剂量的奥氮平,然后对狂躁的人进行安抚。”
    “没有奥氮平。”行道迟说,“珍珠粉,行不行?我记得好像有安神的功效。”
    “可以。”对面男人简短回答,“最重要的是安抚。啊,我已经到片场,看到姐姐了。她很漂亮,和照片里一模一样。谢谢您之前的帮助,有空我回来亲自感谢您。”
    说完就挂了电话。
    即使是感谢的话,也听不出丝毫温度。
    行道迟早就习惯男人冷冰冰的态度,放下电话准备了一杯温热的盐水,又取了一些小小塑料瓶里的珍珠粉,倒进杯子搅和了一下,端给苏越。
    刚刚他说什么来着?安抚?
    怎么安抚?
    苏越喝了盐水,情绪稍微平和一些,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焦躁了,但仍是非常痛苦的样子。
    苏越在书里不是病娇么?怎么现在只剩“病”了?
    “戒断反应……依赖X……”行道迟喃喃道,联想到付池,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姐不是刚走么!你不会是对付池——”
    依赖成瘾?
    不敢确定,但行道迟还是拿了床头一张有付池照片的相框,递给苏越——
    苏越一看到照片,居然瞬间平静了下来。
    “哈啊……哈啊……”苏越喘气声渐渐轻下去,抱着相框,贪婪地抚摸着照片里女人的脸,“姐姐……哈啊……”
    “苏越……”行道迟看得都傻了。
    “小迟姐,把我电脑拿给我,还有……哈啊……呼……洗衣房还没洗的,我的睡衣……”
    行道迟照做,下一刻却立刻被苏越赶出了门:
    “谢谢你小迟姐,我好多了,辛苦你了……但是……麻烦你马上出去。”
    行道迟心里怒骂着这莫名其妙阴晴不定的小狗,但毕竟是闺蜜的弟弟兼男朋友,看这表现估计还是个精神病人,就顺着他的意出去了。
    刚关上大门,就隐约听见里面的男人兴奋地大喊了一声:
    “付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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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暗线量超标。
    一切看似莫名其妙的内容都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