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戮这个词用的都算是美化过了,梦境的恶劣程度,让他现在回忆起来都皱眉头。
    他不会说自己发起的战争有多正义,但至少从大方向来说,他是一个很守自我道德标准的人。由于和心肠软的玛丽亚相爱,这种自我道德标准就变得更加仁慈,以至于有些观念甚至可能会和时下的贵族利益相冲突。
    “这梦的指向性非常明确,并且不是做完梦就醒来,而是一整晚,我都被摁在那些画面面前,反反复复地回看。”
    鲁弗斯显得有几分不悦:“这梦有意灌输的意图太过强烈,我非常厌恶这种不受控的被控制感。”
    更何况,幕后黑手想要他做的事恰巧在他的黑名单上,他那时候已经决定不会攻打希腊,免得步上波斯的后尘。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疑心,这如果不是帝都内部那些希望战争继续的贵族们搞的鬼,那很有可能是希腊或者波斯方故意设饵,想要引他进坑。
    “……咳。”雅辛托斯轻咳了一声,倒是没有因为鲁弗斯大帝说的“屠戮斯巴达”而生气。
    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位大帝会倒霉都是起源于他……
    鲁弗斯倒是没联想到自己的遭遇是因为神明想对付雅辛托斯。
    毕竟在他的观念里,假如神明真的存在,想对付一个人哪需要这么麻烦?很明显那个幕后黑手就是想暗害他,摧毁他一手建立起的罗马帝国。
    鲁弗斯皱着眉说:“那段梦我前后做了有五六天,后来大约是那个藏头不露尾的鬼东西觉得我冥顽不灵,放弃了使用这种办法让我下令出兵,在我回帝都的当天用某种手段抹消了我的许多记忆,尤其是那些会让我的态度变得仁善的,比如说有关玛丽亚的记忆,好让我笃信对希腊出兵是自己的想法。但玛丽亚那天刚好来迎接我,我一看见她就想起了一切。”
    他冷着脸道:“大约是这点激怒了对方,第二天早上我一睁眼醒来,就发现了不对。我从寝宫不知怎么的被挪到了某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等我千辛万苦回到帝都,又听闻皇宫里没出现任何异样,并且‘鲁弗斯陛下’又下了新的政令,非常迎合贵族们的期待,为此元老特地设宴庆祝。然后就是玛丽亚流产、和‘鲁弗斯陛下’不欢而散的消息传出来……”
    鲁弗斯顿了一会,才继续道:“那个假货明显没有任何本事,在政事方面基本都是顺从贵族们的意见,只顾催促发兵征服希腊。但问题是,在此之前,帝国的每一次战役都由我亲自率军,贵族们也习惯了坐享其成。所以这次假货提议后,贵族们照样指望着‘鲁弗斯陛下’能帮他们带多多的金银珠宝回来,一个劲地敦促对方快点发兵。”
    估计坐在王座上的假货都懵了,原本是指望自己下令后,贵族们快点出资出兵,结果军令一下,贵族们一个没动,反倒各个掉过头来催他出兵。
    他要是有那个率兵的本事,还需要在处理政事的时候听从贵族的意见吗?
    鲁弗斯讥讽地笑了一下:“总之不久之后吧,比较核心的那几位大贵族就基本都知道他们的陛下出问题了。不过他们并不在意,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战战兢兢附和的皇帝更合他们的心意,也更方便他们掌控权利。玛丽亚的父亲就是这么告诉她的,非常不幸,他也是那群大贵族的其中之一。”
    他叩了下桌面:“你们出现之前,我其实在考虑雇佣人手暗杀一两位‘忠心耿耿’的大贵族。这能迅速挑起他们之间的对立,等到鹬蚌相争结束,我这个渔翁才好趁虚而入。唯一麻烦的就是能够被我雇佣的人,同样也能被那些大贵族用钱收买。尤其是考虑当下的情况,我能支付的报酬不可能比那些大贵族多……”
    他倒是想过亲自动手,但他常年习惯于在战场上正面迎战,潜行的水平就连玛丽亚都看不过眼,几次模拟之后就不得不沉痛地将亲自动手的计划搁置。
    雅辛托斯原本还在一心二用,边听边在桌底下搞小动作,闻声顿时抬头:“还有报酬?”
    鲁弗斯:“……”
    雅辛托斯的爪子迅速转移到了鲁弗斯的手腕上,无比诚恳道:“这样,这个雇佣我们接,还有比我们斯巴达人更懂得潜行暗杀的吗?”
    鲁弗斯:“……你不要蒙骗我,故事里写得很清楚,罗马的酒馆都传遍了,你的每一次暗杀到最后都会变成明杀……”
    ·
    鲁弗斯的不信任让雅辛托斯倍感受伤,为了自证能力,雅辛托斯在诸多神明——或者劳动力被送来前,强行接下了雇佣,丝毫没顾雇主的错愕。
    雇主·鲁弗斯:“我没答应??雇佣还能强行接的吗??”
    但很快,鲁弗斯大帝的错愕就换了另一个原因:“???不是说来借住的只有三四个,这是三四个??你们希腊人是不是不会数数??”
    雅辛托斯也没料到,他粗略望了一眼低着头、乌泱泱记载一块的神明们,忍不住看向特地换了副面孔的阿斯克勒庇俄斯:“让你找……符合标准的劳动力,怎么,这么多都符合吗?”
    那个一直红着脸埋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里的,明显是潘神吧?虽然这会儿对方被幻术收起了羊角和羊身,但那张脸摆在那儿呢,他在奥林匹斯山上又不是没见过。
    潘神难道不是个牧神?他需要的是地里长出来的庄稼,又不是能吃庄稼的牲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