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手撕火葬场剧本 第77节

作品:《女主手撕火葬场剧本

    “住口。”梁珩淡然道:“今日是来求人,莫说搜查这种浑话。”
    刘长史唯唯诺诺,梁珩看了眼大门的铁锁:“慧明大师这是不想见孤啊。”
    “但殿下是大梁的皇太子,这慧明和尚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给殿下吃闭门羹。”
    梁珩想起六年前,慧明和尚在药王殿敲击着木鱼,背对着他,念着“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他想起慧明和尚告诉他,萧宝姝是如何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额上鲜血,血染白衣,这才为他求了药,梁珩低低自嘲道:“大师,想必是不愿见孤了。”
    他忽高声道:“大师,孤今日前来,是为孤的太子妃,万望大师救她一救。”
    药王庙中,寂静无声,梁珩的声音在东玄山中回荡,无人作答。
    刘长史劝道:“殿下,这老和尚既然不愿意开门,不如我们先行下山,再行打算。”
    梁珩只是摇头,他低语道:“宝姝能为孤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足足九千零一步台阶,血染东玄山,孤,也可以。”
    他忽撩了袍子,跪在药王庙门外,刘长史大惊:“殿下,您万金之躯,怎可在这里下跪?”
    “住口。”
    “殿下,这普天之下,您只能跪圣上一人啊,此事若让圣上知晓,那……”
    梁珩淡淡道:“你再多嘴,弄玉轩众人,便是你的下场。”
    刘长史想到他去弄玉轩收尸,被那尸山血海吓得连做噩梦的场景,他瞬间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言了。
    梁珩这一跪,便跪了三天三夜。
    十月底的东玄山,竟然连日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落在梁珩的发上,眉梢,还有他的鹤氅之上,将整座东玄山都染上一层洁白。
    雪中,梁珩就如同一座雕塑一般,一动都不动,刘长史等人急得跺脚,却无一人敢劝他。
    大梁尊贵无比的皇太子,就这样跪在东玄山的一座破庙面前,寒冰刺骨,梁珩身躯仍然跪的笔直,他嘴唇已经冻的青紫,若能换得萧宝姝性命,他就算跪死在药王庙前,又有何哉?
    只是那慧明和尚,却始终未出药王庙一步。
    刘长史和众人商议,生怕梁珩就这般死在了东玄山,那他们也要人头落地,刘长史最终还是战战兢兢来劝梁珩:“殿下,或许这慧明和尚根本不在药王庙,您万金之躯,不能就这般折在东玄山啊。”
    梁珩只是轻笑:“若救不回她,那孤倒不如就折在东玄山了。”
    折在东玄山,也好过日日思她念她,辗转难眠,痛彻心扉。
    三日长跪于此,不饮不食,饥寒交迫,他眼前晕眩,双手撑地,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咬牙,吩咐刘长史:“刘长史,打一桶溪水,浇于孤身上。”
    刘长史大惊:“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孤只想清醒清醒。”梁珩望着药王庙紧闭的大门:“若孤倒下,谁来救她?”
    “可殿下……”
    “照做!”
    一桶冰凉溪水浇下,梁珩勉强清醒了些,他直起身躯,对着药王庙,一字一句道:“慧明大师,你一日不救孤的太子妃,孤就一日不走,日日复一日,年年复一年,直到你愿意救她为止。”
    但是药王庙中,仍然没有人出来。
    深夜,大雪已有尺厚,梁珩身上鹤氅尽湿,他头上冷汗涔涔,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哪里还像以前清贵骄矜的皇太子?但他不管不顾,只是笔直跪在药王庙前。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也终于理解当日萧宝姝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的心情,萧宝姝又何尝不知,就连京城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难道一个荒郊野外的老和尚就能救他了,但她就像溺水之人,不顾一切也要抓住那一根稻草一般,无法放弃。
    如今梁珩,又何尝不是?
    宝姝,若你能醒来,我必不负你。
    三更时分,忽然太子府一侍卫,急上东玄山,禀报梁珩,说萧宝姝醒了。
    梁珩自是欣喜万分,他起身之时,一阵晕眩,还是刘长史扶住他,他问那侍卫:“娘娘真的醒了?”
    那侍卫点头道:“娘娘的确醒了。”他话音刚落,又有些犹豫:“只是,有些不大对。”
    第108章
    梁珩快马加鞭赶回去后, 终于知道侍卫说的不对是什么意思了。
    萧宝姝是醒了,可她一脸惊恐地蜷缩在床头,还十分警惕地问梁珩:“你是谁?”
    梁珩因在雪中长跪了三天三夜, 身躯受寒,见到萧宝姝这样,更是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他勉强支撑住自己, 问旁边婢女:“娘娘这是怎么了?”
    婢女惊恐道:“娘娘……似乎不认识我们了。”
    “不认识?”梁珩咬牙, 他步步走到萧宝姝面前:“宝姝,你到底怎么了?”
    “宝姝?”萧宝姝瞪大眼睛:“你在叫谁?”
    “你, 你是宝姝。”
    “我不是。”萧宝姝摇头:“我不是什么宝姝。”
    “胡说!”梁珩怒道:“你不是宝姝是谁, 你就是孤的宝姝。”
    他语气稍带怒意,未料萧宝姝竟然吓到抽抽噎噎哭泣了起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宝姝,你这人好凶啊, 我要回家,我要找娘亲。”
    萧宝姝从来没在他这样抹着眼泪哭过, 就算他在她面前刑求陆从风, 她也只是一边哭, 一边倔强愤恨地瞪着他,她从来不会这样懦弱可欺地哭,梁珩愈发觉得不好,他又问:“你回哪个家?你找什么娘亲?”
    “回家啊, 回云府。”萧宝姝哭得伤心,她害怕地瑟缩着:“我要找我娘亲, 我娘亲叫叶兰初。”
    梁珩手指渐渐握紧:“你娘亲叫叶兰初, 那你叫什么?”
    “我叫云七娘啊。”萧宝姝答道。
    “云七娘?”梁珩忽冷笑出声:“宝姝, 别玩了,这一招,你之前已经玩过了。”
    “我没有玩。”萧宝姝咬着唇,抽噎道:“我只是贪玩跑出府,怎么就到你这来了?是你拐了我吗?我爹爹很有钱,你把我送回去,他会重谢你的。”
    梁珩咬牙,他威胁道:“宝姝,你休要再胡言乱语,难道你想让陆朗再受一次罪吗?”
    “陆朗……陆朗是谁?”
    梁珩顿了顿,他复道:“宝姝,这个玩笑,不好笑。”
    萧宝姝有些急:“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要回家。”
    她说罢,就奔下榻,想往外跑,婢女怕梁珩发火,忙拉住她:“娘娘,你病体未愈……”
    萧宝姝挣脱她:“你为什么叫我娘娘?我不是什么娘娘。”
    梁珩一把拉过萧宝姝:“不要再胡闹了!你是孤的太子妃!你是萧宝姝!”
    “我不是……”萧宝姝忽明白什么:“你说什么太子妃?难道你是太子吗?”
    婢女忙道:“娘娘,这正是咱们大梁的太子殿下啊。”
    萧宝姝的目光瞬间惊恐起来,她也渐渐安静,不再挣扎,当梁珩以为她想起什么的时候,她却忽然跪在梁珩的脚下,扯着他的衣角,哀求:“太子殿下,我不是什么太子妃,我只是云府的云七娘,您认错人了,求求你了,送我回家吧。”
    她说罢,竟然还想磕头,不,萧宝姝绝对不会这样,她不会对他下跪,更不会对他懦弱磕头,这不是萧宝姝!
    梁珩制止住萧宝姝,他大力将她扯起来,动作粗鲁到萧宝姝疼到蹙眉,梁珩钳制着她的肩膀,她既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哭泣着望着梁珩,梁珩一字一句道:“宝姝,不要再做戏了,孤是不会相信的,你就是萧宝姝,是孤的太子妃!”
    但是眼前那个长着云七娘面容的少女只是吓到发抖,她哭道:“我真的不是啊,我才十岁,怎么可能是太子妃呢?”
    “十岁?”梁珩咬牙切齿,他伸手拿过铜镜,然后握住云七娘的下巴,强迫她去看镜子:“你对孤说,你只有十岁?”
    他没有料到,云七娘竟然尖叫一声,然后吓得瘫软在地,她坐在地上哭哭啼啼:“怎么会这样?镜子里的人是谁啊?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是被八娘欺负了,跑出云府,去到江边了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变成十几岁的模样?为什么?我要去找娘亲,我要找娘亲!”
    她每说一句,梁珩的面色就惨白一分,如若……如若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少女,真的是十岁的云七娘,那她体内的萧宝姝,去哪里了?
    只是,昏迷之后重新醒过来的云七娘,已经表现得越来越像云七娘,而不是萧宝姝了。
    她虽然会写字,但是不是萧宝姝拿手的簪花小楷,而是笔迹歪歪扭扭,错字连篇,一看就是叶氏私下教的,而不是像萧宝姝那样是大儒所教,她不会画画,不会弹琴,不会下棋,更不会像萧宝姝那样通古博今,她连当今皇帝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西州在哪,而且她十分胆小,十分懦弱,喜欢哭泣,她的所有表现,都显示她的确是那个长在商户之家不受宠爱、被欺凌跳河的庶女云七娘,而不是萧宝姝。
    但梁珩不愿承认,因为若承认她是云七娘,那只能证明,还魂回来的萧宝姝,又消失了,她这次,是彻底消失在这世间了。
    所以这让梁珩如何愿意承认?他思了六年,想了六年,终于等到萧宝姝回来,但现在,萧宝姝又消失了,他如何愿意相信?
    定是萧宝姝在做戏,他想着,这一定是宝姝想出的计策,她想摆脱他,她想逃出太子府去救陆从风,她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她才想出这种计策,让自己认为她不是萧宝姝,而是云七娘,这样,他就会放了她。
    一定是这样,梁珩想。
    她一定是萧宝姝,她绝对不会是云七娘。
    萧宝姝没有消失,她就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会在他的身边。
    梁珩再次去找云七娘的时候,她仍然在哭,眼睛都哭肿了,她看到梁珩,似乎十分害怕,绞着手,就往墙角躲。
    梁珩喊她七娘:“七娘,你过来。”
    云七娘很怕他,她虽不想过去,但还是一步步挪了过去,梁珩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昨夜睡的可好?”
    云七娘眼睛都哭肿了,明显一夜没睡,但她还是害怕点头,嗫嚅道:“我睡的很好……”
    她说完,又小声问道:“殿下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梁珩一笑:“不急。”他道:“孤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109章
    梁珩带着云七娘, 乘着马车,马车车轮声声,云七娘瑟缩在马车一角, 也不敢说话,更不敢看梁珩,但梁珩却一直在端详她,他递给云七娘一块酥糖:“吃吧,佳知轩的。”
    云七娘接过, 塞到嘴里, 神情有些勉强,梁珩问:“你不喜欢吃吗?”
    云七娘很小声说道:“我从小就不爱吃甜食。”
    梁珩没有说话, 只是靠着车壁, 闭上眼睛。
    马车最后驶到的地方,却是一处孤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