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顾绾紧了紧手指指节,勉强扯动一下唇角,察觉自己这样回答会更引起哥哥注意,她轻吸口气,又低声说:
    “只是觉得有些可怕,陛下一次上朝竟处置了这么多人,这还是由我进宫一事开启。”
    顾绾养在闺阁,平日里听过的最多也就是哪家是非,听到这些害怕也正常,顾祈年最初也是担心吓着她才不告诉她这些。
    顾祈年没再多想,只摸了摸她头:“别多想,这事和你没关系,陛下只是趁此整顿朝纪,没有你入宫一事开头,也有别的由头。”
    “陛下现在还没表明具体怎么处置,只今早催了三司,钟溱一事你就当不知,陛下若问起,你只需回清者自清,若真有罪也当按律法处置。”
    “嗯。”顾绾低应一声,没再说话。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钟溱,萧聿出事,她该高兴。
    但她现在只有满心郁愤,浑身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那狗东西后悔她死了,重生了……现在来施舍的补偿她,想让她感恩戴德,做他宠妃。
    可她愿意吗?不!她不愿意。
    她只想他死!!!
    顾绾垂着眼,娇媚脸上无一点柔软,浑身似嵌满冰刺,透出疏冷淡漠。
    顾祁年见顾绾神情不对,他很不放心,微皱眉要再开口,门口却传来溪月请安的声音,是江寄和镇国公一块儿过来了,显然已经知道了钟氏的事。
    “可有吓着?”江寄一进门就拉过顾绾柔声询问,他赶来得急,手心出了些微薄汗。
    顾绾盯着被握住的手,眼里划过一抹厌恶,她蜷了蜷手指,隐忍下来,须臾不动声色的收回被江寄握住的手,摇摇头:“臣妾没事。”
    镇国公走在江寄后面,见江寄一进门便关心顾绾,他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随后上前请罪道:“让娘娘受惊,是臣治家不严之过,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外祖不必如此,我没事。”顾绾顿了顿,避开镇国公的礼,又上前去扶起他。
    因为顾绾娘亲的关系,镇国公对顾绾这个外孙女一直很疼爱,他常年待在军营多,但每次回府,必会叫她过去关心询问,还会开私库给她选珍宝。
    她进宫,他也将私库里能动用的银钱给了她。
    只可惜,她进宫后名声被败坏得不行,镇国公不知内情,只当她这个外孙女进宫后被富贵荣华迷了眼,持宠而娇,每每宴会见到她都是委婉提醒她,让她谨言慎行,不可骄纵。
    那会儿她委屈,却不知如何分辨,只能应下。
    等她终于知道自己坏名声由何而来,是谁推动的时候,他却得急症去了。
    顾绾那会儿都不知该伤心他去了,还是该庆幸他去了,至少他不用左右为难,或者对她加大伤害。
    如今重来一回,再见到此时还精神抖擞的外祖,顾绾心里很复杂。
    她注定会和沈柔一家为敌,若是外祖父知道了,会怎么选。
    “舅母恐怕是关心则乱,我也不怪她,就希望她能冷静些。”收起纷乱的思绪,顾绾又和镇国公道。
    方才钟氏说的事她太过惊怔,等回过神顾祈年已经处置了,手段干脆利落,正和顾绾意。
    只她现在是十七岁还天真善良的顾绾,这些话她得说。
    镇国公顺着顾绾的手起身,面色和缓,须臾又恭敬和顾绾保证道:“娘娘宽恤,但犯错就该被罚,此时老臣会给陛下与娘娘一个交代。”
    顾绾没接话,只看向江寄。
    江寄知道顾绾作为小辈,不方便插手这事,但顾祈年为维护顾绾,都一改往日作风不吝得罪人,江寄更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故意给顾绾挖坑的人。
    何况这人还是沈柔之母,当初参与策划送顾绾进宫做挡箭牌,踏脚石的人。
    他抬手隔着宽袖捏握一下顾绾手腕以示安抚,便微侧身挡住顾绾,抬眼看着镇国公冷哼道:“那朕便等着了。”
    “作为国公府世子夫人,未来主母,做出如此不知所谓的事实在离谱,还望国公忙于军务的同时勿忽视了内宅。”
    镇国公是顾绾外祖父,而顾绾这番回来是回门,闹出不快也影响她心情,江寄语气不算冷厉,只是他上辈子后面几年以杀戮度日,看一干臣子都是群待宰肥料,阴鸷杀伐气势早刻入他浑体,哪怕他轻飘飘一抬眸,都足够震慑人。
    镇国公久经沙场,还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人,这番对上江寄也莫名势劣,加上他确实有愧,也不辩驳,只道:“是,此番乃老臣之过,今后定当约束府内。”
    “嗯,国公最好是多关注府内。”
    江寄似漫不经意应一句,又和镇国公道:“既然过来了,便一块儿用宴吧,朕十分感激国公这些年对绾绾的照料。”
    镇国公自是不推辞,恭敬应下。
    都是能经事的人,不再提钟氏那档子事,加上镇国公偶尔还说说顾绾很小的时候来国公府探亲发生的趣事,和她在府中住那几年的贴心,江寄和顾祈年都听得认真,倒也君臣和乐。
    只顾绾怀着满腹心事,便是有哥哥陪着,时不时给她夹菜也开怀得勉强。
    用过午食,江寄找了顾祈年说事,顾绾回自己闺房看了看,之后天色突然暗下来,似要下雨,顾祈年担心他们路上出事,委婉建议他们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