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劝洛可可哭,自己却哭了出来,哈德森太太抽了两张纸巾后小跑下楼。
    洛可可在房间里闷了一上午,最终没能哭出来。他和她在犯罪现场约得会,比在餐桌上呆的时间要来得长;他对她口述的案件,比甜言蜜语要多得多。他给她留下的那些记忆,不是普通情侣能拥有的……所以她更加哭不出来了,她哭了,就等同于她接受了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这才是真正难过的。
    当山姆都学会自己遛自己时,洛可可走出了221B。
    她要去拿夏洛克留给她的那份圣诞礼物,拖了几个月的圣诞礼物。然后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可以是任何地方,但绝不能是贝克街。
    她向银行提出申请,银行职员在检查了她的证件后,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她带到贵宾室等待。
    在洛可可快失去耐心时,贵宾室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福尔摩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别告诉我你是来继承你弟弟留给他女友的遗产的。”洛可可对他的到来抱有疑问,不过现在发生什么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我当初说过,他会需要我帮忙的。”迈克罗夫特说着不明意义的话,“莫里亚蒂的余党还没清除,我不能说话。但是他告诉我,我只需要想就可以了。”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洛可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一直以为,迈克罗夫特那同样惊人的脑海里,只会有官场上的谋划与勾心斗角,他的每一次撞球都是一次政府机密政策的实施。而今天不同,他的气泡里在重复着一句话:[夏洛克没有死,去找他。]
    这句话像是一场冲击性的爆炸,撞进她的脑中。
    还在震惊中,这位小职员便带着他的黑伞离场了。
    随后进来的银行职员带进来了一个箱子,那份迟到了很久很久的圣诞礼物。
    箱子打开后,中央躺着一只小巧的木质长盒。洛可可小心翼翼打开它,躺在柔软的盒子内部的,不是戒指,不是项链,而是一根头绳,头绳上的装饰品,是一只银制的鸽子,小小的鸽子张开翅膀,以飞翔状装饰在头绳上。
    洛可可完全能想象夏洛克在挑到这款银项链后,跟店员要求把项链换成头绳时店员那种“你特么在逗我吗”的表情。
    头绳在手里被握了不到十秒钟,洛可可无视了门口银行职员的表情,飞奔了出去,她知道该去哪里找夏洛克了。
    夕日下的广场路人稀少,成群的鸽子不知疲倦地从一头飞到另一头。洛可可还记得自己潇洒地将一包鸽食整包洒在地上的场景她走在广场上,观察着坐在长椅上的游人,他们的气泡普普通通,没有她记忆中的那座宫殿。
    直到她听到了另一头有人拉起的小提琴曲,她的眼眶湿润了,那是一首单人演奏的贝多芬《D大调》。她在圣诞夜的那晚,开着玩笑点的贝多芬D大调。
    她朝着音乐的源头望去,那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流浪艺人,穿着褐色的破旧大衣,顶着同色贝雷帽,鼻翼下是两搓胡子。密密麻麻的音符环绕着他那座巨大的宫殿,音符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人立在那里,竟是她“自己”。
    他立在广场的一角,忘情地拉着曲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接近。而洛可可早已双眼通红。
    她在很近的时候,停了下来,擦了擦眼睛,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元硬币,她还记得她在他的思维殿堂里,朝天抛出一枚硬币,喊着“正面你赢,反面我输”。现在,她将手里这枚硬币,投在了他面前开口的易拉罐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硬币碰撞声。
    “谢……”他睁开眼睛想向她道谢,这个简单的词却在他看到她相貌时停在了一半。
    “有兴趣一起喝杯咖啡吗,了不起的音乐家?”她发现她开口时声音都开始颤抖。
    “非常荣幸,我的夫人。”他称她夫人,而不是小姐。接着毕恭毕敬弯了个腰,结束了这场未完的演出。
    她跟在他后面,无声地走着,在转过无人的巷口时,她终于忍不住了,而他也同时停了下来,脱下帽子,转过身来用他那对湖绿色的双眸看她。
    他张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洛可可红彤彤的眼睛:“如果你敢道歉我就打你。”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抱住她。像是这段时间的情绪都涌到了今天,洛可可再也抑制不住了,她第一次哭了出来。她从始至终没叫过他的名字,他也一样。
    等到洛可可终于平复时,她从他的怀中抬起脸,很认真地端详他:“告诉我,先生。你在那个广场上浪费了多久的时间了?”
    “19天,够破‘苏格兰场’半年的案子了。”他回答她。
    “那么以后呢?你想怎么办?”洛可可有些顾虑。
    “我已经计划好了要怎么做。”他顿了顿后补充,“不过在这之前再多浪费一点时间……”
    夏洛克还没说完,就被洛可可按住肩膀向下压,她撕掉了那两簇胡子,然后狠狠地吻住他,试图宣泄这段时间的怨气。她不接受他的道歉,但她必须要让他知道自己很生气。
    从不满到越来越柔软的相触,这个吻是由她主动结束的。
    “接下来的一两年恐怕会有些麻烦,如果你打算跟着我,那么可能要离开英国。”夏洛克用指腹替她抹掉眼角残余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