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金枝 第32节
作品:《独占金枝》 “我不操心你操心谁,好了,先用晚膳,特意吩咐了厨房炖了乌鸡汤,给你好生补补,瞧你瘦的。”
两年不见,虽长高了些,却愈发纤瘦了,腰肢细的似柳枝,楚淮看着都拧眉,生怕一阵风就把人给吹跑了。
又是一桌子膳食,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可萧容看着却没胃口,几乎都是荤菜,她两年多不曾沾荤腥,乍一见荤腥,根本无法入口,午膳时也只挑拣些素菜吃。
楚淮不曾注意到,给她盛了一碗乌鸡汤,“先喝汤。”
萧容低着头,抿了抿唇,鸡汤香气在鼻端萦绕,可她没有胃口,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是告诉他实话,难免又会让阿淮愧疚,她不想那样。
“不喜欢吗?”楚淮看她迟迟不喝,“不喜欢就别喝。”
“没有。”萧容深吸口气,端起汤碗不想辜负阿淮的心意,这是特意为她炖的汤。
可是鸡汤入口的刹那,她还是没能忍住,腹中翻涌,她匆匆放下碗,跑到痰盂前吐了出来,将酸水都呕出来了。
楚淮脸色沉郁,大踏步走了过去,顺着她的后背,“哪不舒服?”
“来人,去传太医。”楚淮对外吩咐,语气凌厉,将婢女们吓了一跳。
“不用。”萧容拽住楚淮的衣摆。
绿枝听见动静连忙跑了进来,给萧容递上茶盏,“公主喝口茶水压一压。”
楚淮捧过茶盏递到萧容嘴边,萧容漱了漱口,又喝了两口茶水,总算是压下了喉头的不适感。
楚淮的眉头皱的死死的,嗓音极冷,“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怎么弄得浑身是病。”
心口疼还不够,又来了一个新毛病。
绿枝欲言又止,心想不是他们,是你,可记起公主的叮嘱,又不敢乱说了,接过公主的茶盏便退了下去。
萧容有些苍白的小脸笑了笑,“你别急,不是病,我只是吃不惯荤腥。”
“为何?”楚淮一双黑眸沉沉的带着探究,不过两年未见,她身上却有太多他不知晓的事,这样的感觉糟糕透了,让楚淮心里油煎似的。
“我们先用膳,用完了我告诉你。”萧容故作轻松,拉着楚淮回到桌前坐下。
可楚淮笑不出来,总觉得容儿瞒着他太多事,让他心里很躁郁。
“我吃素菜,只能辜负你的乌鸡汤了。”萧容推开身旁的那碗汤。
楚淮抬手接了过去,两人换了个碗,又将仅有的几个素菜搁在她眼前,“我再让人炒几个素菜来。”
“不用,够了,你快吃,你不是还想听我解释吗?早点吃完早点告诉你。”萧容率先夹菜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楚淮却食之无味,将萧容喝过一口的乌鸡汤喝了,就放下了碗,实在吃不下,心中的不安愈盛,总有种容儿不能陪他天长地久的恐惧感。
萧容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也有些无奈,谁让阴差阳错,就铸就了这些事,她给楚淮夹菜,眼巴巴的说,“多吃点,你不吃我也不吃了,你忍心让我饿着吗?”
楚淮对上她那双带着狡黠的杏眸,勾了勾唇拿起银著,“吃吧。”
罢了,先让她吃饱再说。
吃过后膳食撤下去,萧容还在喝茶,楚淮便迫不及待的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萧容一口茶含在嘴里迟迟没有吞下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出来,两人之间注定得有些改变,可她上午还说了不想给阿淮压力。
“你再不说,我便去问绿枝了,想来她什么都清楚。”楚淮睇着她。
萧容放下茶盏,撇了撇嘴不满道:“你这是威胁我。”
“就是威胁,快说。”楚淮眼不眨的盯着她。
萧容有些好笑,抵不住他直勾勾的视线,“我说就是了,当初我真以为你死了,我不是答应你做你的娘子,你又是因为我死的,我觉得对不住你,所以便打算给你守丧三年,守丧期间自然得吃素,我吃了两年多的素膳,突然之间便吃不下荤腥。”
萧容隐去了她原本打算守丧三年就随他而去的事,毕竟没有发生,说出来还让他多愧疚一分,也就没必要说了。
“你为我守丧了两年多?”楚淮狭长的黑眸满是震惊。
他那时以为容儿说要嫁给他做娘子是因为长寿面之事,对他有所愧疚,是因为可怜他才会那般说,并没有当真,也不知道容儿心仪他。
这也是为何在听说容儿与章明远情投意合之后,他完全没想过容儿是被迫成亲,只当容儿是真要成亲了,所以一开始才会想要强取豪夺。
而萧容这席话,无疑又在楚淮的心口扎了一刀,鲜血淋漓。
萧容点了点头,尽量说的轻松点,“其实守丧并没有什么,只是吃素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语气随意,可楚淮眸中却有着化不开的浓浓心疼,怪不得这般纤瘦,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整日吃素菜,能长胖也就奇怪了。
他欠她太多了,此生难偿。
萧容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晃了晃他的胳膊,有些撒娇的语气,“哎呀,没事的,我往后慢慢的调整便可以恢复,只是别一开始就这般大鱼大肉的。”
楚淮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地揉捏,嗓音低沉,“容儿,你不是问我为何章明远的人头是送给你的大婚贺礼,我现下就告诉你。”
萧容眨了眨眼,“为何?”
“因为那日我是去抢亲的,打算杀了你的夫君,抢你回来做我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说:
两人之间有困难,但相信阿淮可以完美解决,两人已经够苦了,接下来只打算治愈两人,无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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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意
萧容惊诧万分的看着楚淮, 一双杏仁眼瞪的溜圆,“你、你是去抢亲的?”
萧容原以为楚淮是晓得她被迫成亲,所以去救她于水火的, 可现下他却说是抢亲。
“你以为我甘愿嫁给章明远吗?”萧容有些委屈的看着楚淮,“可我不是说了要给你做娘子嘛?而且章明远那样的人,我如何看得上?”
怪不得他昨晚那般神色,那番话现下便能解释的通了。
“对不起, 我道歉, 你别哭。”楚淮登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最受不了萧容水汪汪的瞳仁, 她一哭,他觉得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当初你说要嫁给我, 我只当你是愧疚,不敢当真,至于章明远, 虽说他恶行累累, 可有一张好皮囊,浪子回头这样的事自古也有不少。”
说到底,楚淮是对自己不自信, 并非不信任容儿, 他是觉得容儿不会心仪他, 一个身份低微的质子,脾气还不好,有什么值得心仪的地方,更何况他又“死了”, 容儿嫁人情理之中。
章明远虽差, 可章家好啊, 若是章明远真能“浪子回头”,想必章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萧容不说话,扁着小嘴眨巴着眸中雾气,有点生气他误会了她。
“你打我吧,只要能出气,是我不对,随你责罚。”楚淮走到萧容跟前,蹲了下去,仰起头望着她,拉着她的手就要打自己的脸。
“你别,”萧容抽回手,气鼓鼓道:“谁要打你啊,你皮糙肉厚,打疼了我怎么办?”
“对,那我自己打。”楚淮抬手就要甩自己巴掌,他是来真的,他本就该打。
“你不要!”萧容拉住他的手,紧蹙眉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是生气阿淮不够信任她,可是哪里舍得打他。
“那要怎样你才能消气?”楚淮黑沉沉的双眸凝视着她,想想她为了自己落下旧疾,又食素两年多,他却不曾注意到她的心意,的确是万死难赎。
萧容吸了吸鼻子,“我也没有很生气,反正你也来救我了。”
想到昨晚阿淮千里迢迢赴京砍下了章明远的脑袋去救她,心里也很难生起气来。
楚淮抬手,拇指指腹捻过她泛红的眼尾,嗓音沙哑,“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我该早些去救你。”
萧容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扫过楚淮的指腹,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从眼尾蔓延开,酥酥麻麻的,让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她将楚淮的手拉了下来,抿了抿唇,“也不能怪你,你来了就好。”
离开梁京时,阿淮只是一个质子,他得多艰难才能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大楚太子,却亲赴梁京救她这个大梁公主,亦是冒了极大的险。
再者她若不出阁,在深宫里待着,阿淮根本不可能救她出来。
萧容觉得没什么好怪的,真要怪,她该怪她的父皇,怪章皇后……要怪的人很多,唯独不该怪到楚淮的身上。
相信他为了来救她,已经很努力了。
“我来迟了。”他该再拼命一些,这样才能再早一些去救她。
“没有,一切都刚刚好。”连自己的父皇都舍弃了她,阿淮能来,她已经很满足,无论是抢亲还是救她,最终的结果都一样。
萧容不想两人困在这个话题里,徒增伤感,便问道:“你当初不是中毒了吗?你怎么活下来的?还是说其实你当初没有中毒?”
楚淮也知道,愧疚与心疼只用嘴巴说出来是没用的,得用往后的行动,见她转移话题,他便也不说了。
“是中了毒,当初我的确做了准备,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楚淮早猜到武德帝不会让他回大楚,一定会给他下套,他好歹是大楚皇子,不能明着来,所以下毒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隆安帝也清楚这点,使臣给了他一颗自苗疆求来的能解百毒的药丸,只是不知道武德帝下的是什么毒,到底能不能解也不清楚,他中毒后也不敢和容儿说他还能活着。
从梁京离开后,楚淮昏睡了整整一个月,多次割腕放血才活下来,是从阎王殿里捡回来的命,起初十分虚弱,数次昏迷,过了半年多才好转,真正的九死一生。
萧容听他的述说都觉得心疼,她就知道,世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光是阿淮在南撷院吐的那些血,就已经够他难受的了。
“容儿,对不住,在这件事上,我算是利用了你。”楚淮握着萧容的双手,没打算瞒她,“吃长寿面的时候我察觉了不对劲,可那是我第一次吃长寿面,我舍不得浪费,并且在梁宫我只信任你,也正是如此,武德帝才想借由你的手除掉我,我只有死在你手里,武德帝才会信,我并非故意利用你,我……”
楚淮很是紧张,有点语无伦次了,他欺骗了容儿,总觉得说出来这些真相,他就要离容儿越来越远了,容儿还会原谅他吗?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萧容并没有生气,“你没有对不住我,你不怨我就好了,到底害你的是我的父皇。”
萧容再清楚不过,楚淮若因为别的原因而死,武德帝不会放心的将楚淮的尸首交还给大楚使臣,还让他们带着楚淮的尸首离京,很有可能将楚淮的尸首毁了,才能放心。
因为萧容是楚淮唯一信任的人,楚淮死在萧容的手中,萧容的伤心与难受都是真的,武德帝才会相信楚淮当真死了。
如果楚淮当初告诉萧容那是做戏,萧容就不可能真做得到那般悲伤与难过,真的就是真的,演的总会有破绽。
在当时的局势之下,楚淮也是不得已,萧容又怎么会不理解。
武德帝掌握着生杀大权,想要谁死就要谁死,而他们想活着,却太难太难了。
阿淮活着就好,哪怕是真的利用她,萧容也并不生气。
“他是他,你是你,我怎会怪你,容儿,是你救了我,”楚淮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柔软的掌心下,是楚淮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低哑的嗓音承诺道:“容儿,往后这条命归你。”
萧容的指尖跳了跳,望着楚淮的黑眸,像是要被他吸入其中,她磕磕绊绊开口:“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让我往西我不敢往东,此后万事以你为准绳,好不好?”他亏欠容儿太多,就用余生来偿。
楚淮的指尖是热的,心口也是热的,弄得萧容身上也热了起来,极其不自在,卷翘的睫毛忽闪,“那你先起来。”
她坐着,可他却蹲着,要仰头才能看着她,眸中带着炽热的虔诚,让萧容招架不住,再者他是太子,这般卑微,被外边那些人瞧见威压何在。
楚淮没动,萧容拉了拉他的手,眼神示意他起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