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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城落了一场雪,积雪渐渐融化的时候,恰是大军凯旋之日。
    城门外旌旗招展,初升暖阳袭下金光,映照着献俘仪式格外肃穆。海兰珠没有到场,便是她想来,皇太极也会哄着她改主意,这般场合人山人海,他不允许母子俩出半点意外。
    皇太极一袭黑金朝服,头戴黑狐朝冠,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待仪式完毕,多尔衮翻身下马:“臣弟有幸,并不辜负大汗所托。”
    岳托紧随其后:“臣侄有幸,并不辜负大汗所托!”
    在他右侧,多铎及众位统领单膝跪下,以听训示。皇太极亲自扶起,朗声道:“辛苦了。我大金的儿郎们浴血奋战,将满身荣耀带回京城,朝廷将记得你们的功劳,史书也将记得你们的功劳!”
    将士们齐声开口,震得飞鸟掉落:“天佑大汗,大汗万岁千秋——”
    万岁向来是帝王使用的祝语,皇太极凤目一深,含笑看向多尔衮。
    一块托盘盖着明黄色的绸布现于人前,下有古朴的木盒,掀开绸布,入眼“制诰之宝”四字,
    “昔年顺帝北逃,代代相传的玉玺流落草原,途经土默特部、察哈尔部,到了今日,由囊囊大福晋携额哲王子进献大汗。”多尔衮谨行叩拜之礼,起身端来,又深深躬下身去,“还请大汗受之。”
    霎那间城门静谧。有人心间激荡,有人屏住呼吸,皇太极眯起眼,似要将玉玺的模样刻进脑中。
    建号改制,是为继承前朝大统。传国玉玺,本质不过是不知真假的石头,便是假,他也要让它成真。
    不过是时机到,师出有名而已。
    片刻肃穆接过:“本汗当沐浴焚香,于宗庙受奉,感念长生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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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雎宫犹如春暖,海兰珠捧起案上的金印,手指轻拂,不多时将它放回盒中。
    才过了多久,它就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她倒要感谢送来的那个人,省了进献的功夫,或是大汗去寻的功夫。
    红唇弯起一抹弧度,海兰珠朝外走去,听见吉雅和博敦小声说话:“如今满三个月,格格也能出去散散心了。”
    博敦点头道:“既是太医嘱托,不能一味地窝在宫里。只是如今天寒,定要顾上保暖,每一条宫道需扫干净雪,后花园也得清理。”
    这个话题结束,她们围绕是男是女讨论了好一会儿,说襁褓衣裤都得做双份才行。
    过了一会儿,吉雅压低声音,说起刚刚打探的消息:“察哈尔前来归附的四位福晋,大汗先在朝堂接见,给她们安排京中暂住的地方,以便奖赏安抚,不知道要不要来宫中做客呢。”
    做客?博敦觉得不大可能,进了宫谁来招待,就凭病恹恹的大福晋?
    和诸位旗主见面才是正理,改嫁可是终身大事。
    “横竖也劳烦不到福晋。”博敦笑道,“你是担心大汗娶新福晋不成?”
    吉雅吓了一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哪里敢污蔑,她不想去长白山挖参!
    就是……心里有些不踏实。许是害怕被人听见,她鬼鬼祟祟地往四周瞧,恰恰和海兰珠对上了视线。
    吉雅唰地站直:“……格格,奴才也不想回草原喂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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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城门回来,任谁都能瞧出大汗心情极好。花了一上午议功抚恤,简单用过膳,又与朝臣商议如何安置投奔的林丹汗遗孀与额哲王子。
    “既是主动归附,为扬我大金仁德,不如封额哲为察哈尔贝勒,归还部分牛羊草场,加派驻扎大臣,为大汗拱卫漠南。”范文程拱手道。
    如此承认大金正统,也代表彻底臣服,等大汗称帝,也好给额哲加恩,封他为察哈尔亲王;恩威并施,使之不敢生出半点异心。
    皇太极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微微颔首。大部分朝臣赞同此话,范文程又道:“四位福晋正当芳华,与旗主贝勒十分相配,臣愚钝,却也知美人当配英雄!”
    一席话说的众人哗然,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身份不够谁娶得起?
    有心的旗主蠢蠢欲动,便是没有见过她们的容貌,凭借几大福晋的扬名,手下势力、年纪财产他们皆了然于心,要说最抢手的,还是苏泰、窦土门二位福晋。
    不为什么,就为财产丰富,年纪也不大。
    伯奇福晋名声不显,囊囊大福晋最有威信,可财产不是拔尖……低低的议论声传来,忽然间,做主户部的十贝勒德格类上前几步,咳了一咳,笑道:“若要安抚察哈尔,臣弟以为,囊囊大福晋最受拥戴,地位最是要紧。遗腹子如是男孩,当为日后的察哈尔世子,大汗实在可以纳为福晋,百利而无一害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大臣暗暗点头,十贝勒这话倒是中肯之言。
    大汗这几年从没有再纳的心思,后宫都让科尔沁女人占据了高位,子嗣称不上繁盛。囊囊大福晋身份同样贵重,且是林丹汗的正妻,既能制衡又能当家,当娶!
    范文程老神在在,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在场的多尔衮、岳托等人是经历过窦土门福晋被大汗无情拒绝这回事的,他们有心提醒,瞧了眼汗座,到底保持了沉默。
    大汗宠爱海兰珠福晋,连貌美的窦土门福晋都无感,哪里还容得下囊囊大福晋?
    德格类只觉气氛不对劲起来。
    娜木钟怀着身孕,人又聪明,是与海兰珠相斗的不二人选。他从巩固统治,安抚察哈尔的角度入手,处处皆为大金着想,附和之人为什么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