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玲眼前的红色越来越多,多到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出其他的色彩。
    她闭上眼睛,试图将脑中的世界还原到黑白,但这没有用,她生气地拿下指环,但这么简单的动作居然重复了几次才成功,两枚指环掉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安静地往旁边滚了一小段距离就不动了。
    明明不再有指环,也无法点燃雾之炎,小野玲脑中重构的世界都失去了具体的形状,重新变回了轮廓,但鲜艳的红色依然没有消退,固执地烙在那里。
    小野玲疲惫地说:“如果死在你手里,我没什么可抱怨的。你说得对,用自己的能力杀人,和间接导致死亡,差得太多了……我想的太简单了……”
    半晌,她听到了心跳和呼吸以外的声音。
    有人向着她走过来,但并没有拿出枪,伸出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抚摩着。
    “我不能说这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这是你唯一能做的选择,不要忘记你做出决定的初衷。”
    小野玲沉默片刻,呜咽着说:“我……一定会摧毁组织,让BOSS下地狱。”
    赤井秀一低声说:“那么我们依然可以是同伴。”
    小野玲双手捂住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无止尽的疲惫涌上来。
    浓烈鲜艳的红色依然在那里。
    破碎的画面闪过。
    她看到老人站在马路中间将要被车撞上、她在医院里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黑暗、她被带进组织后被枪指着头进行训练、她因为不熟悉轮椅的使用和路况而一再地摔倒爬起、她说出“LIE”后的一声枪响、不断重复的“LIE”和枪声……
    黑暗无边无际。
    因此才会显得戴上指环点燃雾之炎后重新看到的世界那么端丽多姿。
    为了这份光明和力量,她甘愿与恶魔做交易。
    恶魔还未索取代价,她就已经知晓了代价,而这份代价将会伴随终生,不断支付。
    她以自己的良知换取力量,用他人的生命换取自由。
    如果现在她就死在这里,那么她也没有怨言,但是,站在旁边的人仍然尝试着拉住她,不让她往下坠落。
    赤井秀一弯下腰捡起那两枚指环,放到小野玲掌心。
    “别再回想,好好休息。”
    快走出房间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野玲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叹了一口气,重新走回去,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
    小野玲抓住对方的衣袖,轻声说:“别走,让我……让我能听得更清楚一点。”
    赤井秀一问:“你要听什么?”
    小野玲犹豫着靠近,发现对方没有推开她,就慢慢地把耳朵贴到了赤井秀一心口。
    不用回答,赤井秀一就知道了答案。
    怜悯与惋惜取代了之前的遗憾,他知道很多卧底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难以度过心里的那一关,更何况是根本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所以他无法去斥责。
    他刚刚仿佛看到了即将破碎的瓷器,只要稍微用力就会完全崩裂。
    命运对小野玲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选择,如果她真的选择作恶,事情反而会变得非常简单,正是她心中向善趋光的那一部分在折磨她,令她因本心与现实的冲突而痛苦。
    他太高估小野玲的精神承受能力,所以才会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她早已到达极限。
    至少他希望她能活下去,人不应该因为一次善行而走向毁灭,他眼见她坠落,怎么可能不伸出手。
    赤井秀一叹息着伸手将对方揽进怀里,好让她能姿势舒服一些。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为什么活着会这么难?为什么人必须杀人才能活下去?”
    赤井秀一回答:“这就是我们必须摧毁组织的原因。”
    没有人必须以杀人来生存,这从来就不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说出判断,其他人动手杀人,和,自己亲手杀人,看到人死在眼前,那种冲击感是不一样的。
    任何一个在正常法治社会长大、有良好道德观念的人都会因此产生巨大的精神冲击。
    玲妹之前一直都能自我辩解“我没有办法,我是被迫的”来安抚自己的精神,但效果也越来越差,所以才会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现在自己动手了,那就是两码事了,她不能再说自己是无辜的,认识到自己也成了杀人犯后,心态一下子就炸了,冲动之下觉得死了得了。
    但这时候没死成,那之后心态重塑就又会不一样了,会更不愿意死,幻术切人更利索了……
    类比一下就是你们玩过古墓丽影游戏吗?是暗影吧?一开始劳拉杀了一头鹿来吃都泪流满面,到了后期一箭一个敌人面不改色。
    第56章 威士忌开会
    玛蒙的行动不知道算是技高一筹真的没被人发现,还是彭格列九代目发现了端倪也不动声色,总之类似的“实践课”在接下来的时间又来了几次。
    小野玲非常自觉地直接全程站在浮板上,再也没让自己太靠近目标地点。
    通过超听觉和雾之炎来感知外界和通过视力来观察不同,一些会阻断视线的建筑物并不会对她造成决定性的影响,而“梦魇”关灯时能获得限定范围内的敌方视野,这也让她能直接判断出敌人的位置,好让梦魇、螳螂、狮子狗这类刺客直扑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