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先声夺人，坐在茶几旁喝茶的石飞鸿抬头看向他。跟纪伟康这个文职工作人员不同，石飞鸿身上的气势，并不输给纪泰。
    纪伟康心里发竦，在他停滞的一瞬，纪泰推开他进来。
    纪泰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了悠闲喝茶，眉头都没抬一下的纪堰身上。
    纪泰心头的那股气，咻咻的往上冒。
    “纪堰，你是不是长本事了，连爷爷也不喊了？”
    纪堰把茶杯里的茶喝完，才懒懒的抬眸。他身姿慵懒，甚至还懒散的依靠在沙发上，声音平稳，清冷。但要是认真听，就会听到他藏着的冷漠和阴戾。
    “我姓纪，并不代表我是你纪家的人。我只是懒得改姓罢了。”
    “你说什么！”
    “纪堰——”
    “你别嚷嚷，我能听得见。”纪堰一脚踹在了茶几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石飞鸿在一旁瞪了一眼，让他悠着点，这茶几还有茶具很贵的。
    纪堰撇了撇嘴，大长腿却翘起。一副慵懒军痞样，道：“当年，你们第一次觊觎姚家财产，把我送到姚家时，是不是忘记了你们签的那份赠养协议和断绝书了？”
    纪泰瞳孔震惊的缩了一下，即使他极力隐藏，老脸的绷紧依旧泄露了纪泰的不安。
    那些东西，竟然还留着？
    还有，纪堰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纪堰似乎看出纪泰在想什么，呲笑了声，“你是不是觉得时间过了这么久，我奶奶也走了。那些东西，就不复存在了？”
    “但你别忘了，我是姚家的继承人。姚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不要脸的逼着儿子把刚出生的孙子卖给姚家，亲手签下的字。”
    这件事，一直是纪堰的心病。只是他到底是姚书桃教导出来，加上姚书桃对他并没有虚情假意。所以即便他在年幼得知自己的亲爷爷，不要脸的把自己给卖了，他也没有表露分毫。
    后来姚书桃离世，他年纪小为了生存，又顾忌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就更加不敢显露了。
    纪堰是能忍的，以至于那些人一直以为纪堰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肆！”纪泰赤红着脸大吼。
    “放肆？呵，要是我放肆，你跟纪伟康连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你——！”
    “好了阿堰，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爷爷说话。不管怎么说，你都流着纪家的血脉。你这样——”
    纪堰抬手让纪伟康闭嘴，耐心已经告罄，“我等你们来，不是想听你们说废话的。你们也别想用什么狗屁亲情来威胁我，要是这次江觅荷没有过来，你纪泰没有用打那个电话，用祖先的骨灰来威胁我，我或许还会让你们好过一段时间。但你们，越界了。”
    纪堰眼睑微掀，一双眸子幽深若寒潭。哪里早已经没有往日的温情。
    纪堰这双眼，让纪泰想起了姚书桃。
    他神情恍惚，晃了一下。
    姚书桃，是被自己算计得来的。
    姚书桃即使家道中落，但依旧是姚家唯一的继承人。那时的纪泰不过是一个穷小子，即便有军功，但姚书桃认识有军功的人，多得是。
    但那时的纪泰，是真的喜欢姚书桃。所以不惜败坏她的名声，也要让她嫁给他。
    纪泰算计姚书桃出来的那个晚上，姚书桃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清冷，幽深，聚满洞察一切的暗沉。
    纪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还是年纪大了，恍惚的往后退了两步。
    “爸！”纪伟康连忙扶住纪泰，又冲着纪堰威胁：“纪堰，你这样对待你的亲爷爷，就不怕前途尽毁吗？你别忘了，你身体留着纪家的血。”
    “看来，你们一家都听不懂人话。”纪堰也懒得再说，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他从石飞鸿的办公桌上抽出两份检举报告，扔到了纪泰的面前。
    “好好看看。”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立马将这么多年来，你们吃姚家的所有都吐出来。包括当年‘卖’我的钱。第二，我将检举报告往上交。”
    “什么检举报告？”纪伟康并不相信纪堰真的会检举他们家，毕竟纪堰成年后对他们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即使有可能是为了寻找纪南才装的，但纪家可不止掌控纪南，还有在深山老林作业的纪老二呢。他可是纪堰的亲二叔。
    纪伟康不在意的捡起报告，不过扫了一眼，他双眼便瞪得极大。
    “这，你怎么会知道——”纪伟康赶紧把报告撕了。
    纸张撕裂的声音，像刀一样袭来，让纪泰缓过了神。他下意识的把纪伟康撕裂了一半的报告，抢过来看。
    只不过半页子的内容，就让纪泰崩了脸。
    他一巴掌打在了纪伟康的脸上，‘啪’！
    “你，你，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纪伟康在首都医管局工作，经常跟医院、研究院打交道。接触多了，也就知道很多内部消息。
    纪伟康大概是真的被宠坏了，为了钱和权，竟然将国家研发的药物倒卖。
    往轻的说，是为了钱。
    但要被有心人利用，说他卖药给敌国、特务......
    纪泰眼前阵阵发黑。
    他的耳膜嗡嗡的响，痛苦难受到极致。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竟听到了很久以前他为了跟姚书桃抢夺两个儿子时，姚书桃对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