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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瓢虫》 第59章
标题:种下共生
概要:那么,她是孙一腾和白芷的女儿了。
我们沿门外滑道溜下去,尽头有人。
沈曜手起,剑势如虹。
我说:“住手!”
沈曜剑未落,来人为剑气所伤,下巴上一道细细血痕。
来人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她黑眸幽深,面色青白发黄,瘦瘦小小,上着浅翠对襟短衣,下穿深绿百褶裙,裙长抵足,脚踝套个银镯子。她咬着小小的嘴唇,倔强地瞪着沈曜。“我叫绿衣,”她森冷地说着发音不准的汉话,“今日镜湖机括动,我专门过来看。最近这对’共生‘是我养的。你们划伤我,不要想种’共生‘了。”她飘走,地上居然没有明显足迹。
沈曜说:“咱们非得种。”
而我脱力,整个人靠着沈曜往下滑。清醒这么久,多半是…回光返照。我用气声阻止亮刃的沈涟:“不要…动小姑娘…”
绿衣窝进我怀里,她身上有寒意延迟我睡过去。她黑瞳在我面前放大:“你的脸色和我的衣裳一样青白,你的嘴在往外淌血。你很疼吗?”
我回答不出来,因为昏迷了。
永熙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傍晚,我醒后从房中出来。这苗寨三面环山,远处梯田依山势连上白云。各幢房屋皆木房瓦顶。有河在院子不远处穿寨而过,河边有杜鹃丛,叶多毛。红、紫、白、粉等各色花簇生顶端,单花硕大,一朵足有三寸。院中有一老嬷嬷。她发戴银饰,上身红黑大襟短衣,下身红黑长裤,衣裤镶绣花边,系着绣花围腰,正用筢子颤颤巍巍地摊稻谷。我接过筢子开始推,嬷嬷笑眯眯与我叨嗑:“你的朋友挨家挨户找’共生‘去了。我们西江苗寨千户,有五千六百余人,但最近一对长成的’共生‘就是咱家绿衣养的。他找不来别的合适的。绿衣的汉话讲得好吧?我教的。”
我问:“原来你们会讲汉话?”
老嬷嬷说:“很奇怪么?我年轻时候常出去找汉人换盐巴,就学会了汉话。”
我摊完稻谷,将筢子放回墙边靠着:“西江苗寨是因为那条河得名的?”
老嬷嬷摇头:“西江是苗语,意思是苗族西氏支系居住的地方。”
我说:“噢。”有男子从院门口经过,头缠青色包头,肩披织有菱形图案的羊毛毡,上着右衽长衫,小腿上裹绑腿。
“你出寨沿西直走,到小树林中喊绿衣回来吃晚饭吧。昨日你朋友划伤了她,她才不肯拿出自己那对’共生‘的。” 老嬷嬷进房时吩咐,“其实绿衣也是汉人。她爹爹送她来时说,她脚上那个银镯子是她娘亲套上的哩。她用’共生‘蛊练出来的轻功啊,是族里最好的,从沙地上过去都不会留印子。”
我说:“我这就去。”
我沿西直走,灰白雾气渐浓。小树林中静悄悄的,一派萧瑟死亡气息。东北半空方向“嗑嗒”一声,我抬头,雾蒙蒙一片。
我顺声音往东北走,有腐臭潭水绿油油。绿衣湿哒哒冒出头,爬出来慢腾腾地走入林中。不一会儿林中极静化为悉索作响。我跟进去,她转过头来无辜望我。一张小脸干净,周身密密麻麻,尽是大小不一的虫子。我一时动弹不得。虫子在她身上蠕动爬行,半盏茶后虫子僵直,全部掉在地上。轻风一吹,粉末四扬。
我正要开口,万针入腹。我只能低嚎一声,直直栽倒。随后似有整块寒冰堵在身体里,自丹田到胸肋,从里到外被冻结。
面上发痒,我不胜其扰醒来。绿衣蹲在我面前,正拿树枝不住戳我面颊。“你醒了!你不要另一个人伤我,你人要好些。你叫什么名字?”她扔了树枝整个人扑过来。
“我叫李平,是一名大夫。”我爬起来牵她,“咱们回去吃晚饭吧。不过我有三个问题问你。”
她牵上我的手。 ”绿衣,你是不是盛临十二年生”,我边走边问这个应该被裹在绿衣服里送走的小姑娘,”今年十岁”
“你怎么知道?”绿衣说,”还有我的律是律法的律,依从的依,不是绿色衣服那两个字。人人都弄错。” ”嗯,我也弄错了,对不住。”我致歉,“你是不是姓孙,名字是律依”
律依说:”是啊,嬷嬷说我姓孙。”
那么,她是孙一腾和白芷的女儿了。
我问:”你要不要同我回中原”
“要的要的!不知道我的轻功在中原算第几流。”她欢呼,又问,“你知道得好清楚。你是认得我爹爹还是认得我妈妈”
我情人杀了你爹爹,你妈妈复仇未遂已经殉情。
我说:“他两现下都过世了。不过我与你妈妈更熟悉。”她放了我一条生路。
律依顿了一下,并不悲伤地说:“那按中原习惯,我是不是该喊你舅舅?”
我迟疑:“应该是。”她冲我勾勾手指。
我蹲下去。
“舅舅要带我回中原,”她凑过来亲亲我,“舅舅的经脉不对劲。我不想舅舅死。我给你种’共生‘。”
我说:”你爹爹妈妈不在了,你回去也见不到他们。这不要紧吗” ”不要紧。”她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很小就送走了我。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快点回去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带律依回到老嬷嬷家中时,饭桌已摆好。沈曜也在。我与律依落座。老嬷嬷指着桌上说:“酸汤鱼、辣椒骨、绵菜粑、泡汤、羊瘪。”我说:“谢谢嬷嬷啊。”老嬷嬷笑:“你这位朋友给了我三两银,都吃得不够好哇。”我夹起羊瘪问:“这是什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