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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公乃是病秧子》 对方熟悉的面容微微使她发怔,有些惊讶有些失落,不是她最想见到的人。她问:“鱼机,你怎么跑去参军了?”
鱼机咧嘴笑道:“时逢乱世,好男儿应挺身而出。”
他漂亮的凤眼微微一动,语气似抱怨道:“你老家就是逍遥城呀,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等到天下安定时我定要好好在此寻处花楼喝酒。”
蓝采和命人整装前行,然后才问:“你是哪边派来的?”
鱼机牵引缰绳倒了个方向与蓝采和同行,不以为意道:“自然是黎民百姓派我来的。”
“陈朝的那个懦弱国君淹死了。”他突然转了话题。
“什么!”蓝采和眼底滑过惊讶,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鱼机瞪大凤眼,好似看见一个奇葩,激动地说:“你竟然不知道!啊,看来你老家虽好但位置偏远,消息闭塞啊——”
正是初阳高照,金色光辉倾泻而下,她微微眯眼。
鱼机望着她愣了片刻,扭过头咳嗽两声,才缓缓解释:“大概十天前罢。现在境内只剩下三王相斗了。而且宋沐慈被传是真命天子,据说七彩祥云在他寝宫上空聚拢,他啊现在在民间信仰颇高。”
十天前,那不正好与她率兵出城寻人的时日重合。蓝采和心底一冷,看来宋沐慈早就打好了算盘。她冷笑道:“看来不用多久天下就要太平了。”
“说的轻巧。”鱼机嗤一声,反问,“你已经向宋沐慈投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引发蓝采和意味不明地一瞥,她忽然一夹马腹冲上前方,只留下一句话淡淡地消散在风里。
她好像在说:“早点打完早些歇息。”
说实在话,蓝采和的本性更适合广袤的天和原野。
半个月来,逍遥城外的尸体堆积如山,短工每天都要在尸体堆里劳作大半天,将尸体运到特定的地方焚烧。
几个粗布麻衣的汉子拖着单架和板车来到就近的尸堆前,正要俯身捞尸体时,却见眼前尸堆似乎往外动了下。
两个被分到这边的汉子面面相觑,狐疑地伸手去掀尸体,翻开了两具尸体没发现异常。
二人只道是太过劳累产生的幻觉,正要继续搬动尸体,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尸体的缝隙里钻出。沾满血渍污泥的修长手指像某种灵活的小动物,在腐烂的尸体上动来动去,看起来想要寻找支点。
“砰!”担架坠地,两人落荒而逃。
一个满身血污的瘦削男子宛如行尸走肉般地往城门走去,腐烂的尸臭味使过往行人避之不及。
守城门的侍卫持着□□拦住他,眼神像看见一个恶心的玩意儿。
他那双无机质的空洞黑眸微微一动,转而盯向那个士兵,久到周围的空气都沉寂下来。众人方听这个堪比腐尸恶心的男子轻笑一声,其声如环佩相碰朗然玉碎。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朝他走来,目露惊讶道:“姬公子,你怎的回来了!”还能弄成这副模样?
这个面生的人认识自己,他伸手抚上脸,察觉到不对劲。
假戏
他明明记得,一支泛着幽蓝的箭矢贯穿了他的胸口,然而睁眼醒来,他却身处腐烂的尸堆中。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堕落到十八炼狱。
可事实上,他还活着,活在另一个世界。
姬烨看着,心中的小人哈哈地狂笑。果然,人作恶太多了,连漂亮地死去都是虚妄和奢求。
姬烨从他身旁这个认识“他”的男子口中套出了许多使他意外的话,原来这个世界的“他”是那么幸福。
他的面色在阴暗的角落里扭曲而狰狞,但他要装作那副天真的姿态,去会面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宿敌。
上辈子的蓝采和死的太早,这使他后来一直了无生趣。即使有贺长庚无微不至的陪伴,但他依然想念蓝采和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这样他的肮脏与罪恶就不那么显眼了。
忽的,他停下步子,注视对面。
远远的,迎面走来一高一矮的身影,男子高挑俊俏,女子清丽脱俗,真是郎才女貌。姬烨暗中嗤笑,那双黑寂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的面容。
女子狐疑地看过来,先是面微怔,继而眼底闪出光亮。
只觉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回神时他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虽隔着一层坚硬且冰冷的盔甲,但他能感觉到包裹在盔甲内的剧烈的心跳。
那像一阵烈火 ,在他不设防的一瞬呼啦窜高,灼热的火苗似要将他冰冷的白骨吞噬,惊的他极速推开对方。
蓝采和一下子被推开,面上浮现出惊讶之色:“你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我——”
“阿历叫人备水。”说罢,便牵起他的袖子,转身往蓝府走。经过鱼机时,她低声说了句抱歉。
向来凌厉飘扬的眉眼有些失常地出神,她叫了几声鱼机才反应过来,朝她尴尬地点了点头。
其实没什么,鱼机邀她一起去察看周边军营的布防。她现在脱不开身,只好拒绝对方了。蓝采和没回头,没看见他瞬间因失落而黯淡下来的眼神,但这副场景却落入了姬烨的眼里。姬烨无声勾起了唇角,心里开始盘算。
一路上,蓝采和不知道为何,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默和疏离。
这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总觉得他黑眸扫过来时,后背像被一条长蛇轻轻舔舐,留下腥臭的粘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