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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绽放》 既是热心也是无聊,老太太问陈琛:“在这儿等谁呢,怎么不上他家里去啊。”
陈琛冲她笑了笑,说:“只知道住哪一栋,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间。”
“谁啊,说个名字我帮你想想,这楼上楼下我全认识,大家以前都是一个村的,这不拆迁才搬过来的嘛。”
陈琛说:“是个姓马,具体名字我也不清楚,应该排行老大,我以前一直喊他大伯来着。”
“姓马啊?是不是开饭店那个?”陈琛直点头,老太太冲他一个劲挥手:“等不到了,等不到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陈琛眉间一耸:“怎么了,为什么等不到?”
老太太说:“他啊早把这儿房子给卖了!”
陈琛:“卖了?”
“嗯,好好的日子不过,没日没夜地就知道赌。玩的大,手气又不好,债主成天堵着门。后来听说实在是没办法,就把房子给折价卖了,可还是没能堵得上窟窿,这不昨天还有人来堵门呢。”
老太太直叹气:“有点家底都给败光了,不知道的人看他有个饭店,还以为多风光呢。其实就只剩了个皮,里子早就烂了。”
陈琛还不气馁,说:“他家在几楼,能不能忙烦您带我上去看看。”
老太太捶了捶跛脚,说:“行啊,那混球就住在我对门,你跟我上来呗。”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年数长了,又疏于保养,电梯里脏得几乎没处落脚。黑黝黝的脏东西沿着电梯壁长了一圈,鸡血鸭血带着鱼鳞菜叶糊上轿面,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一颗心明明急得快要蹦出来,他居然还能面无表情地站着,盯着电梯门上一只蚂蚁看。它大概失去了方向,又找不回来时的路,于是绕着一圈黑斑来回的转悠,徒劳地挥动头上的触角。
直到电梯门开,那只蚂蚁随着开启的铁门陷于黑暗,他方才移开酸痛的眼睛,跟着老太太出了电梯。
老马的门前堆着一团杂物,门扭上落了一层灰,不像是最近有人进来住过。陈琛还是上去狠狠砸了砸门,徒劳无功地喊着“老马”!
老太太在后头说:“没骗你吧,家里真没人。就是没卖房子他也不敢回来啦,那些债主动不动就过来,又是泼油漆又是倒大粪,有一次还带着刀呢。最苦的是我们,喊警察过来也没用,又搬不走。”
陈琛又砸了几下,这才不甘心又不得已地走开,对那老妪说:“他把房子卖了,那您知道他住哪儿去了吗?”
老太太直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要知道早告诉那些人捉他去了!小伙子,他欠你钱啊?”
陈琛:“可以这么说吧。”
老太太一阵苦笑:“要不回来咯,小伙子,看你是个老实人,老实人的钱最好骗啊。怎么可以把钱借给赌棍呢,赌棍可是最不讲信义的啊。”
***
陈琛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火车头”。
一路上走着想着,为什么“火车头”生意这么好,老马要急着出手?
为什么谁也不给,一开始就说要把店转给他这个新来的?
为什么他说歇两天,考虑考虑,他就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催过来?
为什么之前说好的价格,到了最后要确定的时候,他又坐地涨价?
还不就是知道他这次回来,手里有两个钱,还不就是知道他想要放手一搏,无论如何都想要把店盘下来,还不就是抓住了他的弱点,还不就是……
人对一件事的渴求越甚,越容易忽略那背后的不合理。
而当冷静下来,跳出那个封闭的圈子再想一想,就会发现其实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漏洞百出。
陈琛狠狠地挠了几下头,粗黑的头发乱成一团,也无心去管,打给老马,无人接听,打给吉云,已经关机。
他忽然觉得一股疲惫如暗生的藤蔓攀爬在身上,心里反反复复在问,如果老马跑了,他该怎么守住那个店,会不会有旁生的杂枝,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打上眉梢。
还有吉云,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也如那股渴求一般,当激情消减,回归现实,褪下虚妄的锦衣之后,其实内里布满了虱子。
陈琛无人可以述说,也不想多说,林玉问起来的时候也只随口敷衍几句。
店里忙的时候还好,一旦闲下来,他就有些脚不沾地的虚浮感。老马一天没找到,“火车头”一天没过户,他就一天不会心安下来。
吉云说得对,他是傻,这么大一笔钱支出去,连个条子都不打,完全就是把命放人家手里,叫旁人给你定生死。万一老马前脚收了他的钱,后脚就把店抵给了其他人,他怎么才能证明这店是他买下来的?
他出来摸爬滚打这么久,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应该。
可再怎么懊恼也没用,陈琛没事就出去找人,老马爱去的棋牌室他走过,老马爱逛的店他等过,连老马去过的澡堂子都没放过。
可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竟然半点痕迹都没留下。陈琛被逼无奈,去找了当警、察的战友,看看他那儿能不能搜集点信息。
李想和他在局外头的大榕树下站了会,等将手上的一支烟慢慢抽完,李想这才说:“你这次也真是倒了霉了,谁能想到他这么一声不吭地溜了,还以为能吃个香饽饽呢。也怪我,没给你做好情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