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了,咱们穿一件这个小风衣,也是一枚小帅哥呢。”
    叶惜媱放下羽绒服,拿起一件浅蓝色儿童小风衣,给他穿上,“以后宝宝不用迁就妈妈,我的儿子,来陪着我,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委屈。”
    修泽给小羽穿了一双黑色小短靴,牵起了他的手,又看向叶惜媱,“没有迁就,因为爱,所以哪里都合适。”
    叶惜媱轻笑,牵起小羽另一只手,一家三口出门了。
    到了平安街那个十字路口,胡云喜也到了,她一手握着有楚铮心魂的护心镜,一手握着自己的白玉铃铛,穿着浅粉色的羽绒服站在路边。
    看到这一家三口招了招手。
    “云喜阿姨。”
    小羽率先朝她笑,然后跟胡云喜挥了挥小胖手。
    下了两天的雪到夜晚才停了,路上厚厚的积雪被车碾过,洁白的模样变得面目全非,悄悄零落在地上化成了水。
    这条路因为别名殡葬一条街,因此晚上基本车少人少。
    这两天下了雪,人影儿更是没一个,车子也能弯路绝不走这里。
    正好,方便他们行事。
    叶惜媱攥住胡云喜冰冷的手,叹了口气,“马上就能团圆了,别紧张。”
    “我怕他忘了我……”
    胡云喜垂下眼睫,想起几个月前他完全不认识她的模样,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临了,她倒是有些近乡情怯的心情。
    “不会,那时候他没有心,又被幽兰把关于你的记忆抽取封锁在了心魂里,不认识你也是正常,并不是他不爱你了,云喜你别慌,你看我和修泽哥哥,不也苦尽甘来了么。”
    这一头两个人在小声说话,那一边,修泽一挥手,千军万马的残影蓦地出现在了这里,金甲银胄,所向披靡。
    胡云喜似有所觉,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楚铮空洞的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眼,她心里一颤,痴痴看着他怔立当场。
    “拿着护心镜过去,按在他铠甲上缺失的那一块,心口的位置上。”
    修泽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对视,她慌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每走一步就像在刀尖上跳舞,连心都揪疼了。
    短短的一段距离,她走了一千多年,才走的他跟前,她看着他刚毅的面容,轻轻笑了下,随即颤抖着手,将护心镜按在了他心口铠甲上那一个洞里。
    护心镜按在那里严丝合缝刚刚好。
    楚铮冷肃的面容一怔,眉头痛苦的皱了起来,一瞬间,他空寂的眼里被填满了许多东西,最多的,却是一个粉色的影子。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楚铮哥哥,这是我抓周抓到的铃铛,道士说我必然颠沛流离一生难得安稳,我把它给你,你给我安稳,可好?”
    那是十五岁已经跟他定了亲时她羞涩的模样。
    “楚铮哥哥,你为我而死,我心非石,怎肯独活。”
    那是她从城楼上跳下来时决绝的模样……
    “楚铮哥哥,虽然你忘了我,但我一直陪着你,云喜一直在这里。”
    那是她转世之后经过这里恢复了记忆之后泣不成声的模样。
    “楚铮哥哥,一千年了,我还在,你也在这里,你看,我们相守了一千年了……”
    这是第一千年,夜晚她一个人蹲在这里,跟他说话的模样。
    “楚铮哥哥,你说长大了就娶我,这铃铛是我一周岁抓到的,娘说要送给心上人的,我送给你好不好?”
    这是她几个月前,为了唤醒他记忆,哭着跟他说话的模样……
    可是,他当初做了什么?
    楚铮心里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竟然对她拔剑列阵,竟然要杀了她……
    那一刻,她心里得多疼啊。
    “楚铮哥哥!你怎么了!”
    胡云喜一慌,猛地往前一步双手扶住了他。
    心魂归位之后他身体虽然是冷的,但终于是凝实的身体不再是一个轻飘飘的影子了。
    “云喜……”
    楚铮抬手,到她脸颊一寸的地方,陡然停住了。
    人鬼殊途,他已经误了她千年,还要在耽误她吗?
    “我记起来了,对不起,云喜,你……”
    没等他说完,胡云喜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眼泪汹涌而出:“你想让我忘了你,是不是?”
    她执拗的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从古至今,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愿意为了我胡云喜剖心挖肝,你找,找出来我明儿就嫁!”
    “你想说人鬼殊途是不是?”
    “你说啊,一千五百年,从你剖心那一刻,我没有和我的楚铮哥哥好好说过一句话,哪怕中元节那天你对我喊打喊杀,看到你的样子,看到你眨眼,看到你号令万马千军的风姿,哪怕是看到你拔剑指向我,我都是欢喜的。”
    “因为你在我面前剖心而死那一刻,是我这生生世世解不开的心结,除不去的噩梦,只要你能动,能说话,无心无情又如何,天荒地老我都等得!”
    胡云喜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觉得我们人鬼殊途是不是?”
    她再次问。
    楚铮心里一紧,看她流泪,看到她眼里的绝望,比剖心那一刻还疼。
    “那我死了,是不是就不是殊途了?”
    胡云喜说完,羽绒服的口袋里忽然抽出了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