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朦胧，唐云乾抱着尤良木坐好，轻轻搓揉着他的后脖子肉，用打商量的语气跟他讲，“度假你想什么时候去？”
    这种事情尤良木向来听他的，想都没想就点头，“你决定吧，我都行。”
    “下个月情人节，好不好？”
    尤良木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哦，可以啊。”
    他们情人节一向过得比较平淡，毕竟那样甜甜蜜蜜腻腻歪歪的小情侣画风实在不适合他们，他们工作也都挺忙，很少有心思去过这种小年轻的节日。
    所以尤良木没想到，唐云乾今年好像还挺在乎这个日子。
    两个人随口聊着度假想去哪，是去国外还是留在国内，如此有商有量地讨论过后，都双双进入贤者状态，放空了片刻。
    毕竟刚才那一遭太耗体力了，累得他们相互倚靠着，连发呆都是依偎在一起的。
    尤良木把头贴在唐云乾的肩膀上，正百无聊赖地神游着，忽然听唐云乾清清淡淡说了一句——
    “我爱你。”
    “……”
    “……”
    “……”
    如同随口一说。
    对话到此结束。
    尤良木缓缓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怔了足足五分多钟。
    这是唐云乾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
    他看着唐云乾，唐云乾也看着他，两人在微妙的气氛里沉默对视了一分多钟，脑子里完全想不了该说什么，也可能根本不需要说什么。
    尤良木漫长的反射弧绕回来后，脸渐渐变得微红，不知所措地挠挠头，然后默默从唐云乾身上下来，捡起身边的裤子穿上。
    而唐云乾，也很自然地起身去了旁边淋浴，与尤良木达成了不再多言的默契，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刚做完的夜晚一样。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这几分钟的迷之默然……
    可尤良木穿好了衣服，自己回到卧室里，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挠挠脑袋，又挠挠心脏，仍是没有太大实感。
    就跟做梦似的。
    哎？唐云乾说啥来着？
    ……是那三个字吗？
    哎哎哎？！！
    真的吗？
    没听错吗？
    好像真的没听错诶……
    哎哎哎哎哎哎？？！！！
    怎么好像与一众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啊？没有浪漫的场景和漂亮的花束，连个钻戒也没有，“我爱你”之前该有的铺垫和“我爱你”之后该有的誓言也没有。
    就只是在干了一炮之后充满汗水和黏液的那瞬间，说出类似于“你好”这样寡淡的话语。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虽说他觉得吧，俩男的送花戴戒指什么的稍显矫情，但做人嘛，最起码要有仪式感，难得说句“我爱你”，这样是不是过于潦草了？
    这也太马虎了吧。
    越想越尿急，尤良木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一推开门，就看见唐云乾在用浴巾擦身体，听见他的声音也转头看过来。
    两人一对上视线，突然有种刺啦刺啦的火花，尤良木竟然有些羞臊，站在门边没动了。
    某种淡淡如空气般环绕在他们四周的甜蜜气息，令这两个都已经三十多、与对方相识快十年的男人，生出了些热恋期小情侣的心悸和暧昧。
    心跳好急，好快。
    “洗、洗完啦？”尤良木口齿磕磕绊绊。
    唐云乾稍稍一愣，“啊、嗯。”
    “那……快去睡吧，你很累了吧？哈哈，我累得好困，乾哥，你……你你你赶紧把身体擦干，去睡吧。”
    “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尤良木翻来覆去不怎么自在，最后被睡得迷迷糊糊的唐云乾一把老进怀里，搂着睡，他才老实地进入梦乡。
    直到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尤良木心思仍不在食物上，他反复回想那件重大的事，一片面包嚼了二十下有余，鲜奶喝完了也没发觉，还捧着杯子往嘴里倒空气。
    抬眼去看唐云乾，对方却一如既往地正常，淡定从容，细嚼慢咽地吃着白瓷碟里的鸡蛋。
    佩服，实在是佩服。
    尤良木衷心佩服他的爱侣，即便是在昨晚说出那样的话时那样人生独一无二的大时刻里，这个男人脸上也看不出有任何的紧张，甚至淡定得有些出人意料。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尤良木会以为，对方只是随口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不必当真。
    想及此，他倒有点闷闷不乐起来。怎么兴奋激动的就好像只有他自己罢了？跟独角戏一样，对方跟没事人似的。
    差点意思。
    忽然，唐云乾淡淡的询问将他从苦思冥想中拉出来，“早餐不合胃口？”
    “啊……没有，挺好的。”
    这份早餐是唐云乾做的，因为是他先起床的，味道中规中矩，就是面包边缘有点焦。
    唐总对于烤面包这件事一向不太擅长，哦不对，应该说他是对掌握火候这件事一向不太擅长。
    说那三个字时的火候，也一点没掌握到呢。
    “我看你吃得很少，都凉了，”唐云乾温声问他，“我再给你重新做点？”
    “不用，”尤良木心想，我吃不下也不是因为早餐的问题啊，是你的问题啊。
    他看见桌上的牛奶煎蛋烤面包，心想这就是唐云乾说“我爱你”之后的第一顿饭，就......或许还挺有意义的，有点想用手机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