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小绝,你那天是真把我吓死了。”
    季遇冷静了,淡定了,也熬过崩溃了。
    但他也装够了。
    哪儿有那么多面无波澜的表情包。
    他本就是个极度矫情喜欢胡思乱想的人。
    励啸看着他,把手陷进他黑色的碎发里,一下一下地摸,声音低哑:
    “好了好了,我错了。”
    励啸想起那天在舞台上,他其实已经有点儿昏昏沉沉精神恍惚,他就看着季遇,嘴里在唱,心里却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念头:
    以后一定要死在这人怀里。
    转瞬又想。
    那他会难过吧?
    他冷不丁有些得意,好像有人为他难过是件极有成就感的事。
    但立马又骂自己,这想法太不负责、太自私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绑架也两天无人问津的可怜人了。
    励啸刚对季遇说了句假话,其实他根本没梦见他。
    这半个月来,他什么梦都没做,是空白的漫长。
    冥冥之中,他似乎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企图用梦见一个人来逃避和治愈什么。
    他醒来就会看见他。
    励啸喜欢季遇,这个过程其实开始得挺肤浅、甚至挺变态的。
    他第一眼就看上那双手了。
    那时他在床上,下面那个人在转笔,手指很长很灵活,骨节分明,白得发光。
    啪嗒,笔掉了。
    而他心里有个锁也啪嗒一声,被打开了。
    他突然很心烦意乱,他吼他:
    “能他妈安静点儿吗。”
    你这手绕来绕去,老子心乱。
    他嘭一声又倒下床。
    可翻来覆去,想的全是那手。
    励啸从没被人牵过手,至少在印象里是这样。他小时候看别人被牵住,很羡慕,感觉牵住的是他渴望的归属。这样的渴望让他逐渐喜欢抓个什么东西,喜欢幻想手里有肌肤的温度。
    他有点儿手控。
    之前没注意到,就是在开学第一天,看到季遇那一天,才意识到的。
    他迷恋那双手。
    要再去看一眼。
    于是他下床了。
    下床他就知道,这不是一眼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人长得……也很他妈对胃口。
    从来没这么对胃口过。
    他看着那支旋转的笔,莫名想笑。
    无数从没想过的奇怪念头就这么旋转起来了。
    故事、或者是套路,也就这么开始了。
    励啸让季遇教他转笔。
    这可以让他顺理成章地,人生中第一次被另一人的手抓住,也抓住另一人的手。
    他全身僵硬,然后发麻,终于沦为上瘾。
    就是这种感觉,他长这么大,就是期盼这种感觉。
    没有人知道,他在心里模拟了多少遍牵手的场景。
    那又是什么时候,这种肤浅的喜欢变得更深呢?
    他记不清了,大概所有一见钟情都会覆上日久生情的滤镜吧。
    尤其是那天,在京城,他发烧了。
    他竟然在照顾他。
    他长这么大,就从没被人照顾过。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感觉自己都被一种诡异的情感搞化了。
    “谢谢你啊,大神。”他说。
    闭上眼,他立马就梦见他了。
    梦见他们在床上摸来摸去。
    他吓了一跳,又睁开眼。
    他真的在摸他。
    但他一睁开眼,他就立马把手移开,像辩解似的嘀咕一句:
    “还没退烧。”
    他嗯了一声,唤他:“大神。”
    他们对视。
    又躲闪。
    不一样了,他知道。
    从他梦见他开始,这个大神就彻彻底底不一样了。
    “在想啥呢。”季遇把励啸从回忆里拉回来。
    “你别这么发愣,我怕你脑袋真摔傻了。”他严肃表示,贴贴他的眼皮,“现在还犯困吗。”
    “睡了十几天,再困那我真要死了大神。”励啸又笑。
    他握住季遇的左手,抬起来欣赏把玩,饶有兴致地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
    是过于低调的银色,显得有些黯淡。
    “这戒指咋样,影响你比赛发挥吗。”
    “还行。”季遇说。
    毕竟你买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这种三块钱的地摊戒指,会加大摩擦呢。”
    “……???”季遇差点儿被呛一口,“这戒指多少钱?”
    励啸一副仰不愧天的表情:“三块哈哈。”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对我们爱情的侮辱。
    “还不怪你。”励啸振振有词地解释起来,“我本来是想把烟花棒给你,自我感觉已经很浪漫了。结果你竟然想什么求婚,我怕你到时候失望,就在路边摊捞了个戒指逗逗你。”
    “……逗你妈。”
    季遇想起老朱之前说这戒指看上去有点儿粗制滥造,他还骂他不识抬举。盲猜既然是励啸买的,起码也得七位数。
    白瞎了。
    白瞎了啊。
    他二话不说,转着戒指就准备摘下来。
    “礼轻情意重哈,你不可能真以为我要用这个给你求婚吧,那我肯定会亲自给你戴上啊,怎么会插到烟花棒里,烧糊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