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总觉得不对劲。
    不过能听到穆老师的心跳声,她翻滚的胃里,好像平缓了一些。
    尤其是穆老师身上的那股淡淡墨水味道,让人莫名的安心。
    经过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戮山镇上。
    唐韵以为他们还要坐车赶往村里，但穆清明却带着她租了一辆摩托车。
    此时天色渐晚，夜里凉风四起，入冬的戮山格外寒冷。
    唐韵穿着羽绒褂子，还是能感觉到刺骨的风。
    戮山比起塔里来，风还要大一些，气温更是冷多了。
    她打了个喷嚏，不解的问穆清明：“穆老师，我们不回村吗？还要去哪里啊？”
    穆清明看着她，突然一本正经的把她拉到怀里，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唐韵，我们现在要去殡仪馆。”
    “什么？！”
    唐韵一听，浑身发寒，大脑轰的一下，仿佛空白了一样。
    她不敢置信的看过去，即使穆清明什么也没说，可她还是猜到了。
    “是……老先生，他……他走了吗？”
    只见穆清明点点头，唐韵顿时感觉四肢发凉，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上，眼眶瞬间蕴热起来。
    她抓紧手心，擦拭了下眼角后，出乎穆清明的意料，戴上头盔，一脚垮到了摩托车上：“穆老师，我们快点过去。”
    穆清明安慰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见她这么着急，于是收敛神情，快速开车前往了殡仪馆。
    一路上，唐韵感觉自己脑子是空白的，哪怕一点点的思绪，刚进入脑，就被打散。
    她总觉得，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当她来到殡仪馆，看到坐在一条凳子上的奶奶后，她才感觉，原来这都是真的。
    穆清明见她站在长廊的入口，没有动作，刚要上前询问，唐韵猛地摘下头盔，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佯装无事的往前走。
    “奶奶。”
    只见她轻轻的喊了一声，立刻蹲下身子，和秦老师的视线齐平。
    秦老师见到是他们，嘴角微动，但浑浊的眼里看不到什么光亮，可脸色却是平静不已。
    “你们来了，外面冷，先坐一会。”
    看到她这么平静，唐韵的心狠狠的揪起来。
    她差一点，眼泪就止不住了。可是在奶奶面前，她必须要自己平静，必须不能失控！
    所以她强制平静，紧紧的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我们来接你回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唐韵听说，老先生已经火化，村里的不少人，都来了殡仪馆吊唁，该走的仪式也都走了，现在就只剩下奶奶一个人。
    村长担心，别人劝不走她，所以才和穆清明打电话。
    一想到人走茶凉，奶奶身边以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唐韵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滚烫滴落。
    秦老师看见后，伸手帮她抹了抹眼泪：“别哭，老头子也到了该走的时候，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旁的穆清明脸色动容，拍了拍唐韵的后背，安慰出声：“韵韵，你去帮秦老师打一杯热水来。”
    唐韵垂目点头，尽量不让奶奶看见自己的眼泪，转身先离开这里。
    她知道，穆老师不想让自己在奶奶面前失态，而且自己这个时候哭，一定会加速奶奶的伤心。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情绪说来就来，怎么忍都忍不了。
    她攥紧双手，深深吸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而穆清明则理性的顺着秦老师的话，开口：“秦老师，既然事情都交代完了，我们陪你回去吧。你看后面有什么想法计划的，都可以和我说。”
    “以后，您老人家怕也不能再继续住到那个房子里，诸多不便，又没个人照应，村里已经帮你安排了新的住所，明天带你去看看。”
    秦老师点点头，眼色湿润的看向穆清明，感激道：“谢谢你们了，唐韵是个重感情的孩子，我看的出来，回去后，还要你多多安慰一下他。”
    “秦老师，这个你放心。那……我们现在走吗？”
    秦老师想了一下，说道：“恩，那就现在走吧，不过我今晚还是想去老房子。”
    穆清明连忙点头，顺带开口：“不介意我和唐韵陪你住吗？我看老房子里还有一间客房。”
    秦老师一愣，问道：“唐韵会不方便吗？”
    穆清明连忙笑着摇头：“不会，秦老师，我和唐韵已经在交往中了。”
    “是吗？”秦老师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喜色，握住穆清明的手，拍了拍：“这样挺好，我祝福你们。”
    看到年轻的唐韵和穆清明，她平静的心，突然泛起了涟漪。
    很多年前，她和老头子刚刚交往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是老头子先表的白。性格内敛的他竟然会通过书信表明自己心意，而且还必须要亲手交到她的手中。
    记忆里的他那天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棉大衣，在寒风刺骨的风雪里，跑到自己的院子外大喊：“秦清，你看了我的信吗？能给我回应吗？你喜欢我吗？！”
    风雪眯眼，但他晕红又雀跃的脸却永久的刻在了心里。
    一晃眼，他们竟然已经一起度过了七十余年。
    她掉了几滴眼泪，别开视线，往前走起来。
    穆清明伸手扶住她，温柔的提醒：“秦老师，小心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