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页

作品:《穿成反派太监的陪葬丫鬟

    ——想法还挺浪漫。
    这些人的想法和行径大多不合常理, 沈樱桃觉得应该和世界壁的崩坏动荡之类的有关。但她现在没心思考虑那么许多, 只有一个信念便是快点儿找到陈遇安,越快越好。
    ……
    与此同时, 不远处。
    陈遇安孤身一人骑着马摇摇晃晃地行在漫天风雪之下, 他身形不稳, 缕缕鲜血不断地自嘴角渗出, 偶尔发出几声被强行抑制的低咳。之前和他一同进来此处的女人, 这时候已经不知所踪。
    当下的陈遇安有种预感,他觉得自己已然快要支持不住了。但这般时候他心里唯一的一个想法却是……自己这副样子,若是一会儿见到了那婢子该怎么办啊?
    啧,多丢脸呐。
    但是不丢脸也不成了,那婢子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被仍在这茫茫雪海之中,不知道有多冷多害怕。
    所以,丢点儿脸就丢点儿吧……倒也没那么多所谓。
    陈遇安心里想着,手里摩挲了一下打从刚才开始就紧紧捏着一枚铜板。
    这枚铜板是沈樱桃先前在入地宫之前,凭运气指引方向时用的那枚。后来不知怎么的落在了陈遇安手里,他就一直搁在自己口袋里,一直留到现在。
    他也不晓得自个儿为什么把这破玩意一直留着。
    刚才突然想起这东西,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可惜的是,当他也学着那婢子的样子抛了几下这铜板,想用来确定一下那婢子所在的方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运气实在太差,这东西只能引着他越走越迷路,越走越远。
    实在狼狈!
    接下来继续在雪地里前行的过程中,陈遇安觉得自己的识海越来越混乱。甚至于他已经压不住一串接一串的咳嗽声,捏不进马颈上的缰绳,唯有攥着那枚无用的硬币的手,一瞬都未曾松开。
    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那一声略感熟悉的,又不像往常那般轻松跳脱的呼唤。
    他的手这才连那小小一枚铜板都再捏不住,手一松,铜板便直直坠地。坠入雪地之中,砸出一个细小又很深的洞,而后再不见踪影。
    “老爷!!!”
    沈樱桃看到陈遇安的时候,正巧见他翻身落马。那样一抹明艳张扬的红色滚了一身雪泥,从前傲然立于巅峰的他还是头一次在她面前这般狼狈万状。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他,心脏登时揪成一团。
    雪尘呛进沈樱桃的喉咙里,冰冷刺激得她说不出话来。她只有哆哆嗦嗦地在雪地上摸索,直至握住陈遇安的一只手。
    “沈梒……”
    陈遇安猛地动了一下,试图把手抽回。
    但他很显然已经连抽回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任由她这么捉着他不撒开。她的手被冻肿了,热热的硬硬的,恰好可以暖一暖他冰冷的指尖。
    他还是不愿让她近身,用力侧了侧肩与她拉开距离。
    然后轻笑道:“你那能指路的铜板在我这儿,一点用处没有。原来你说你能掐会算,说你运气好……我其实都不大信的。”
    沈樱桃神色一滞。
    紧接着陈遇安又微笑着咳出两口鲜血,声线更轻:“现在我终于信了,信了你真就是个运气好的不得了的丫头。”
    “想必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就是成了,成了爷房里的……”
    “没有!”
    沈樱桃用被冰雪激得喑哑难听的声音,奋力摇头否认道:“我这一生幸运之事无数,跟了老爷您,更是我人生中一大幸事!”
    说完这话,她看到身边的陈遇安眼珠泛白,嘴角还挂着刚才那抹微笑,但这抹笑意看起来十分僵硬。他的脸也慢慢地不见一丝血色,几乎白茫茫的跟雪地融为一体。
    他呕出的鲜血已经彻底浸透衣衫,跟往常那般病情发作还能强撑着催动内力、强撑着背她回家的时候全然不同。他是真垮了,就连沈樱桃这样的瘦弱女子,现在想要掐死他也轻而易举。
    “别哭,”但他竟还能强迫自己睁眼看她,一字一顿地对她说:“爷……最讨厌……哭哭啼啼。”
    竟还能拈着她的手,引她从自己胸口摸出一枚湿漉漉的信号弹,艰难地告诉她这东西要拿到高处发射,让她自己再想办法撑一段时间,陈一等人看到信号一定会来营救……
    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信号弹和沈樱桃的手上都沾满了陈遇安的血。
    血腥气伴着一股异样的腥臊味儿,一个劲地往沈樱桃鼻子里钻。她看到陈遇安也因此蹙了蹙眉,强提起一口气道:“不许看我,不许碰我。自个儿往高处走,不许……回头。”
    他的身体与寻常人不同,每次毛病发作都会连带着那些部位统统不堪用。
    所以他之前才从不让她在这种时候进屋伺候。
    而现在,便是他现在就快要死了,也不想……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姑娘,看到自己最肮脏狼狈的样子。
    唉,可是这丫头一点儿话都不听。
    她非但没有不看他,没有躲远一点,反而还大喇喇地扑了上来,趴在他胸前赖着不走了。
    但这时候陈遇安再说不出一个音节,他最后将目光慢慢地移动到“心爱的姑娘”脸上,旋即瞳孔骤散,眼睑越来越沉,五感渐渐封锁,风吹雪落的声音都再听不见。
    “陈遇安。”
    可她趴在他胸前,不知尊卑礼仪地唤他的名字的声音,却意外地听得特别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