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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饥恶》 “我……没拿衣服。”
哈尔德随手在衣柜里翻找:“要哪件,小鱼?”
“这里的我都不想要。”
塞壬小声道,“……我想要有流云纹的那件。”
哈尔德思索了一下道:“那件好像被女官拿去干洗了,还没来得及送回来。”
“两天了,该洗好了吧?”塞壬开始耍赖,“我不管!我现在就想要那件!哈尔德,你不给我拿,我就生气!”
哈尔德当然是顺着他的。
“好好好,帮你拿,还有别的要拿吗?比如配套的装饰之类的?”
“没有了,你快走吧你,碍眼。”
“那我走了,你洗慢点,别一会儿衣服还没到,人给吹着凉了。”
“知道了,啰嗦!”
终于支开哈尔德,塞壬脚步有些蹒跚地扶着墙面重新来到洗手台面前。
望着白洁瓷面上的猩红血迹,塞壬感觉头脑有些发昏。可他并不晕血。
又是一阵更猛烈的眩晕感,双腕完全支撑不住下沉的身体,塞壬一下子摔到在地,好半天才缓过来,勉强改狼狈的跪姿为倚墙蹲坐。
很奇怪。
塞壬心想。
以他三级人一般脆弱、爱受伤且对疼痛敏感的体质来说,不管受了什么程度的伤,都会感受到疼痛。
可是现在,哪怕吐了好几口血,塞壬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痛感。
比起有迹可循的疼痛,这种不知何缘故的内伤,才更令塞壬心慌。
刚才同哈尔德对话时,塞壬生怕被对方发现异状,不过还好,哈尔德似乎并没有察觉。
松散的乌色长发也滑倒在地,被湿润的地砖浸湿,这一幕对平常的塞壬来说是不可忍的。他那么在意形象,又怎么会纵容头发直接落在湿透且被脚踩过的地面。
可他此刻已无力深究,他还觉得身体有些过分冷了,但现在分明是夏季。
哈尔德没来之前,血呛喉管的一瞬间,塞壬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他本来就计划着自己的死亡,不是吗?
不对、不对,就算要死,也不应该是这样死。
塞壬心道。
离定好的日子还很久呢。
而且哈尔德……哈尔德说,他不想他死的。
塞壬昨天才答应哈尔德,会尽量多陪他一段时间的。怎么能违背才许下的诺言呢?
塞壬莫名很不甘心。
开始的他,对死亡是很义无反顾的,甚至很愚蠢地认为,早死早超生,还能陪米莉。
因为当初的他,根本没什么好挂念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哈尔德了。
他不想离开哈尔德。
而且当塞壬缓过神来,回忆起实验室里的那些过往经历,大多时候能忆起来的,就只剩下疼痛。连米莉的脸庞,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死亡是什么样的?会比那些时候还要疼吗?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是无知无觉的。
一想到自己活泛的思维有一天会停止转动,反复投入到一场再也无法醒来的梦境,塞壬便觉得无法想象。
也可能,死后根本不会做梦?
“哈尔德……”
塞壬轻喃。
“……我害怕”
塞壬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着将头部深埋于其中。
“哈尔德,我不想……了。”
此时的塞壬,都有些惧于将那个字说出口。
“哈尔德,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以为哈尔德就能救你吗?哪怕你们同床共枕,亲密无间,你害怕的中途想要碰一碰他,同他讲一讲话,可死亡终究是悄无声息的。]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在塞壬耳畔,混沌的他,都有些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来源于他内心,还是真的有一个人在他旁边这样说道。
[就像梦魇,你想向身旁的人求救,你以为你已经求救了,可在外人看来,你仍然是在熟睡。]
[但死亡和梦魇又是不同的。梦魇还是会醒,可死亡不会。]
“你tm别啰嗦了!”
塞壬拼命捂住耳朵,可那声音依然无孔不入。
[你在逃避什么啊塞壬,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狠话也是你自己甩下的,一切计划,不都已经按照你最开始设想的走上正轨了?怎么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反而不高兴了呢?]
确实都是他自己说的。
也是他自己跟哈尔德说过,他不怕死的。
按理说,今天他的身体出问题,反倒是在为他的“谢幕”作顺理成章的铺垫才对。
他应该感叹事情进展的顺利才对,而不是嘴里软弱无比地说着——
“哈尔德,我真的……很害怕。”
“求你了,快回来吧……”
婚礼的誓词里面,有一句是,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割。
可我们还没结婚呢,哈尔德。
他才刚刚二十岁,扭曲人生的美好面才将将对他展露出那一分未来的希冀,他怎么可能不想期待,怎么可能不畏惧死亡。
好像越是临近终焉时刻,人总是越容易追忆过去,随即让那黑洞般深不见底的悔意给困牢、困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三十七章完结。
毕竟是个短篇文嘛。
第36章 压轴
哈尔德带着叠好的衣服和饮品回来时,浴室里的水声刚巧停下。哈尔德耐心等了一会儿,将衣服递给伸出手的塞壬,等人裹着干发帽出来时,再把热牛奶递到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