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鬼罗汉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两个同样聪明的人相视一笑,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就在这时,银汉迟疑地说:“那边……好像有个人进城了?”
    巍峨的城门大门紧闭,城楼上悬挂一盏盏鲜艳的灯笼,一道人影不疾不徐地从幽深的门洞走出来,红色的灯火下他身上殷红的袍子红得像滴出来的血一般。
    男人走得很慢,步履平稳有力,沿途观赏城内的建筑,仿佛在外远行的游子衣锦荣归故里。
    十九重城夜里有宵禁,除了三千灵童其余人皆不可外出,夜伽蓝敏锐的直觉第一个发现了异样,“他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没有任何的察觉?”
    在座三人皆是当世一等的高手,莫说是人,是只苍蝇飞进十里之内,都能察觉出苍蝇是公是母,可现在这么一大活人到了眼前,他们竟然没有任何的知觉。
    鬼罗汉轻轻放下手中的酒,眼神示意两人稍安勿躁,起身朗声问道:“阁下何人?何事入城?”
    男人脚步顿在街边的一处摊位前,摊子的悬杆上系着五彩斑斓的面具,他抬手摘下一个怒目金刚,饶有兴趣的在脸上比了比。
    完全没有搭理鬼罗汉的意思。
    夜伽蓝和鬼罗汉的眼神触碰一下,同时明白来者不善,他们三人轻盈跃下阁楼,以三面夹击的姿势从男人身后包抄过去。
    怒目金刚的面具挂回原处,男人挑了一个狰狞的夜修罗面具,赤红色脸上一双金漆的眼睛凶戾,画的栩栩如生,他拿在手里满意地掂了掂。
    然后他伸手探进钱袋里,取出一锭金子搁在原本放面具的位置,即便摊主不在此地,男人亦德行高尚,未曾做令人不齿之事。
    身后鬼罗汉三人悄无声息的逼近,他手中把玩着面具,不紧不慢地回过身,莞尔而笑看向三人,“心无垠,来此地面见魔尊。”
    心无垠……
    浮屠塔外的石碑上刻着一行无人不知的字——善恶轮回皆是假,生死苦海愚痴人,恣意纵情杀杀杀!
    落款正是心无垠,他本来名字无人知晓,心无垠这三个字出自经文,“心若无垠,行则无畏”。
    本是大仁大勇之意,可在魔族人的心中,这个名字就像凶煞,一旦听闻这三个字便回忆起极天魔君的种种恐怖行径。
    魔族曾有上百万的人,如今只剩下二十万余人,极天魔君可谓是功不可没,所以即便上一任魔君十恶不赦,折腾的人们精疲力尽,但他杀了心无垠,便是众望所归。
    鬼罗汉踉跄几步上前,猩红的眼底湿润,喃喃地唤道:“极天魔君……”
    银汉和他差不多,没想到心心念念的极天魔君居然还活着!
    两人皆是极天魔君的死忠,在他死后还忙着张罗复辟,夜伽蓝与他们不同,从小便听闻极天魔君的恐怖传闻,见到活人之后顿时警惕,双手背在身后掐出法诀。
    心无垠扫过鬼罗汉二人,毫不迟疑地道:“鬼罗汉、小银汉,许久不见,你们可安好?”
    没想到极天魔君竟然记得他们的名字,当初两人不过是小喽喽,鬼罗汉大受感动,“魔君,臣一切安好,您是如何……”
    “说来话长。”心无垠指腹摩挲面具边沿,神情自若地说道:“此事待我们进魔宫再谈。”
    银汉从激动中清醒,一拍脑门高兴地说道:“魔君,现任魔尊元九渊,正是红绫仙子的儿子,我们不辱使命将他带回十九重城,现在位子已经物归原主回到我们的手里了。”
    鬼罗汉面上欣慰难掩,“您的儿子与您如出一辙的优秀,这短短三个月内便众望所归,您若是见到他一定会很慰怀。”
    心无垠颔首低低笑一声,似是为骨肉团圆感到开心。
    鬼罗汉擦干激动的眼泪,喜滋滋地说:“魔君,随我来,我们这便进魔宫见魔尊。”
    正要朝着魔宫的方向走去,一直沉默的夜伽蓝克制地问道:“敢问极天魔君,你为何想要面见魔尊?”
    这话问的十分的不友善,因为答案显而易见,极天魔君是元九渊的生身父亲,老子想见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鬼罗汉诧异地瞥向神色凝重的夜伽蓝,很是疑惑他为何突然发难。
    心无垠目光落在夜伽蓝身上,缓缓端详他几秒,“我从未见过他,想看看他与我有几分相似。”
    鬼罗汉笑道:“魔尊的长相与您有七分相似,再加上貌若天仙的红绫仙子,比您还要俊上几分。”
    夜伽蓝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问道:“只是如此?”
    极天魔君丧尽天良,可谓无恶不作,但众所周知,他非常的“光明磊落”,从不欺骗他人,说杀全家,就一定杀全家。
    心无垠莫名地笑了一声,瞧着夜伽蓝的眼神很有兴趣,“我要再造‘相思’,这世上的血脉却只剩下他一人,只能委屈他为我多流些血,待将来我炼成相思,在这普天之下无人是我对手。”
    鬼罗汉和银汉大惊失色,骇然地盯着心无垠。
    他们在极天魔君座下时身份卑微,并不全然了解极天的为人,只道他纵马横刀名震四方,带领魔族的将士征战在九州的土地上,留下一个个令人胆寒的传说。
    却不知道,他竟然是个疯子。
    银汉呐呐地道:“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