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削薄的嘴唇发颤,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得,缓步向后退去,尝试和大蛇交流,“你……你要干什么?”
    大蛇歪过蛇头,棱形的瞳孔冰冷凝视他,危险阴森,像在参观自己的午餐。
    “你别过来,我一拳就能打死你,”温故挡在镜非明的身前,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如此畏惧恐慌,居然还在想保护别人,镜非明不禁笑出声,随着他清越的笑声,温故眼前的大蛇迅速地融解消失,化成漫天的水雾落下来。
    温故瞪大眼睛,愕然地望着弥漫水雾。
    “你真有趣。”镜非明轻笑着称述。
    温故很容易相信别人,但并不傻,立即明白过来,缓缓扭过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眉骨下幽深的眼窝渐渐泛起红晕,澄澈剔透的眼眸蒙上一层薄薄灰雾,潋滟的水光在眼眶里闪烁,像是一点星芒。
    就这么定定地望着镜非明,乌压压的睫毛翕动,湿意顺着脸颊淌下去。
    这个时候哭太丢脸,温故低下头,抽着鼻子,胡乱地抹抹脸上泪痕。
    镜非明平生第一次感受无所适从的滋味,他的几个徒弟,哪怕是皮开肉绽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你不许再哭。”他威慑般命令。
    温故原本不想哭了,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委屈了,闷闷地说:“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说完,他从胸口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塞到镜非明手里,“我师姐从山下的兵器铺拿回来的,你的流离剑丢了,我想给你再买一把,现在你自己去买吧!”
    镜非明垂眼,册子被水湿透,水墨晕成一团污渍,流离剑乃天下第一奇剑,岂是普普通通的凡剑能比得了?
    可是,瞧着温故这张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说不出任何残酷的话,斟酌无奈地说:“我不该捉弄你,以后再也不会捉弄你,你能不能别哭了?”
    紫衣真君行事豪放不羁,挥洒自如,头一次有求于人,求得竟然是温故。
    温故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我才没哭,我又不是哭包。”
    “好,你不哭,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镜非明难得耐心地说。
    温故缓缓眨眨眼,抬起脸,很谨慎地问:“遇到有人要杀我,你会保护我么?”
    “何人要杀你?”
    “现在没有,但是以后一定有。”
    龙傲天是自带仇恨值buff的,大反派小反派都想要他的命,温故觉得镜非明有点厉害的样子,说不定能保护自己和元九渊的命。
    镜非明轻笑,慢条斯理道:“好啊,我答应你。”
    温故满意了,用袖子把脸擦得干干净净,郑重其事地说:“那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镜非明心中好笑,他自幼天资卓越,一枝独秀,不到一百岁修为压自己师父一头,宗门内的师兄弟奉他为神明,不敢有亲近之意。
    他追求孑然一身,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友,即便是师徒关系亲如重夷道,终究隔着一道墙,因这世上的道修皆迂腐无趣,满口的仁义礼智信,说了几百上千年,一个个乏善可陈。
    和这样无趣的人交朋友,不如让一道天雷劈死他。
    而现在,他觉得,修真界并非无趣到底,至少还有温故这样一个人,他活着还有点意思。
    ……
    剧组的时间不分昼夜,过得很快,晚上还要继续拍戏。
    元九渊一天没吃饭,徐姐以为他是吃不惯剧组盒饭,从外面买了几盒精致的便当,色香味俱全。
    “先吃点,一直拍到早上四点。”
    元九渊不动筷子,拿起手机看时间,很快要到凌晨的十二点,“我住在何处?”
    徐姐掀开便当盒,“剧组租的酒店,你的房间是个大套房,我把行李都放里面了。”
    元九渊站起身,“我回去休息。”
    “你……这样不行的。”徐姐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大家都在开工,一会还要拍你的戏呢!”
    元九渊不解地皱眉,“我已经工作至深夜,不何不能回去?”
    徐姐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只好解释:“今天秦导心情不好,为了鲛人演员的事,把剧组的人全骂了一遍,这会还在选演员呢,你别触霉头。”
    这份工作,如此辛苦,元九渊拧起眉头,请温故唱一出戏才两千万,竟然就能让他日夜不休。
    抓一个通缉犯才一百万,抓二十个才能抵温故一部戏的收入,元九渊只遇到阎善一个,为何通缉犯这么少?
    元九渊想,不该坐以待毙,思量如何才能赚到钱,让温故不再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这边波澜不惊,摄影棚里秦光却大发雷霆,做导演这一行的没有不骂人的,厉害的导演都很会骂人,秦光也不例外。
    “我给你七个小时的时间,你就给我找来这些人?”
    选角导演擦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说:“余宁市的传媒公司我都联系过了,今天试了十七个人,您都不满意吗?”
    啪——
    秦导怒不可遏把原著摔在桌上,“瞪大你的眼睛,翻到原著四百页,看看作者怎么写的!”
    选角导演翻到四百页,小鲛人第一次出场。
    【风休烈推开船舱的木窗,波光粼粼的水面荡漾,月光下泛出晶莹光泽,仿佛揉碎了的星光。
    突然,一浮暗影迅速从水下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