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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废太子为何那样》 他们的相处,原本都是只快乐不现实的。
萨弥尔想着想着,一阵尖锐的痛苦就涌上来,一个个残忍的质问就浮上来。
他究竟是怎么看我,一个狡猾的政客抑或是一个好色的变态?
贪恋一时的温柔,错过太多的坦白机会,以至于现在一无所有。
很不堪,很丢脸。
他想起自己人生中懦弱的每一刻,他想起第一次丢下剑的时候,老师对他的呵斥。
那是赤裸裸的,没有任何防线能守住的,无法为自己辩驳的失败。
可是他又想起对方温柔亲切的面孔,于是干涸的湖底又涌出一线甜。
是否,他没有那么讨厌我?
但或许,那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虚与委蛇。
毕竟他清楚,青年过往的人生之所以相对平和,都有赖于他出奇的成熟和表面的温顺。
他人很温柔,总是愿意给任何人留体面,这种坦白或许就是隐晦的警告。
萨弥尔自己也很清楚,他可以坦然说猫是我的一部分,可他不能说猫就是我。
因为对于青年来说,他那些高贵身份、辉煌军功或是作为人类的别的什么令人趋之若鹜的优点,根本就是玷污猫纯洁的垃圾。
世界上绝大部分东西都有找回的办法,而纯洁却不是其中之一。
他出神地忧郁地想了一会儿,随即站起来,将颈间的琥珀解下随意丢开,随即从保险柜翻出一枚银戒,又从发尾取下那只发圈,捏在手里,惴惴不安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还有,还有。
奥利亚西姆宝贵的老人睡眠再度被打断,幸好他还在酝酿睡意,此刻已经揉着眼睛,带着自家殿下前往存放珍贵物件的收藏室。
他注意到自家殿下神经质地攥着一些东西,指缝漏出黑色的绳,神色出奇地不安。
但他并不多问,年轻人的事情通常并不是一个年长者劝两句就能改善的。
项圈、皮球、肥大的衣物。
原先被视作垃圾的东西,被颇有远见的管家先生珍藏起来,得以以平均不超过一千星币的标价,和卡文迪许一世的宝石腰带、斯塔夏皇后婚礼时佩戴的“盛夏”项链放在一处。
萨弥尔看了一会儿,接着他体恤地让奥利回房睡了,他太恍惚,都忘记关照老仆人的感受。
这让他感觉更糟糕。
在管家疑惑又困倦地阖上门时,萨弥尔慢慢地坐在了二百年前的古董椅子上。
与其说是坐,更不如说是寻找依靠。
他深深地弯下腰,埋下头,尽可能地蜷缩起来。
只因此刻的求饶念头是那么无坚不摧。
萨弥尔,不要退缩。
太难了,老师。
那些愚蠢的不好的想法将他的心捅出一个巨大的豁口,使得从中穿过恐怖的呼啸着的冷风。
他想求饶,想承认自己在陌生的战场上就是一个不值得尊重的失败士兵。
放过我。
别舍弃我。
求你,像从前一样。
爱我。
第80章
兰瑟恢复了和那位随从官的交流。
这是因为某个落荒而逃的皇太子殿下已经失联了三天。
不说一下多少显得奇怪,萨弥尔几次为自己打气,才发出消息。
【萨弥尔:今夜殿下要务在身。】
他斟酌再三,才能说出这口惯常的官话,只是难免要找借口。
【兰:好的,多谢,替我问殿下安。】
他把昵称改掉了。
萨弥尔瞳孔霎时紧缩,难以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点进资料卡里才能确认这不是自己写的备注。
他顿时浑身卸力,跌坐在椅子上,只拿掌心去捂眼睛,好半天,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
兰瑟这些日子也说不上轻松,虽然做事的时候还算是全神贯注,但听自家老师超大声训话的时候难免游离。
“大概在三天之后,你收拾一下,买或者租身好衣服,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然后去做个体检什么的…兰瑟,你在听吗?”
兰瑟镇定微笑:“老师,我在听,我会去做全身检查的,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艾布纳挪开手边的马克杯,看了一眼垫在下边的皱巴信封。
“一个报告会。你忘了?欧旁立文,你翻了不少东西的那篇,已经刊登了,没有别的作者,我就把你名字写上去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这种事情哪里会有人介意,能和艾布纳出现在同一篇文章里面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完全是荣幸,不过想到自家老师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加名就加名的架势,想必投的也不是什么顶刊,问题不大。
于是兰瑟仍然镇定微笑:“我明白了,三天后我会准备好的。”
老头端起马克杯,啜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茶,接着说道:“反正以你做的贡献,第二作者也跑不了,听说你还自学了欧旁立文?这个拿去吧,三天后扎拉卢来接你的时候翻好了带过来。”
兰瑟接过文件,目光在那封倒霉的邀请函上驻足片刻,随即事不关己地离开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后悔猝不及防地挑明,以至于对方像应激的猫一样炸了毛,不仅马上跑掉,还瑟瑟得现在都不敢出现。
但也说不定,说不定只是…不想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