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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揽山雪

    图勒巫l师静静听着。
    “我好歹是第一世家的少爷呢,真要是讨厌到无法忍受,一死了之,你拦不住我的。”仇薄灯小声说,不出意料地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臂力道忽然加重,“还有……你别再去转山了。鹰道不是真只有你一个人走的。”
    他稍微用了点力,分开一点,看图勒巫师的眼睛,
    “圣雪山的红霞,我也看了。”
    “至于圣湖……”仇薄灯顿了顿,掌心轻轻贴上他的脸庞,“不用圣湖,永生永世,都给你。”
    一片雪花落到图勒巫师的睫毛上。
    仇薄灯凑过去,亲掉它。
    “以后生气不准藏着,”仇薄灯亲完后,又顺势咬了自家恋人的耳朵,咬出浅浅的印子,“不然我也要生气了。”
    “好。”
    听到他答应,仇薄灯这才奖励似的,舔了舔刚刚咬过的地方。
    “这么说起来,”仇薄灯忽然想起,忍不住,侧眸瞅他,“我—进雪原,你就在打我的主意了?嗯?”
    图勒巫师拨了拨阿尔兰的头发,承认了。
    一开始,是因为仇家进雪原的飞舟太过巍峨壮观,引起了图勒巫师的注意和警惕——雪原和世家的战火酝酿已久,一艘奢华庞大的飞舟在这敏感的时间点进入雪原,很难不让人戒备。
    他派出了苍鹰,盘旋巡视。
    透过苍鹰的眼睛,
    他看见坐在舟舷边,眺望雪山的红衣少年,金漆赞卡般圣洁璀璨。
    刹那圣山雪止。
    天命降临
    “如果没遇上大寒潮呢?”仇薄灯状似凶巴巴,揪着他的耳朵追问,“你怎么办?”
    图勒巫师没有掩饰自己当时的念头,简洁明了:“直接抢。”
    “……我就知道。”仇薄灯嘀咕一声,松开手,懒洋洋地挂在他身上,“反正都是要让你抢回来的。”
    图勒巫师略微俯身,将他整个人裹进怀里。
    不闹脾气后,这家伙变得又像只习惯把喜欢的东西严严实实团起来的大猫了。仇薄灯想,没忍住,凑过头去蹭他。
    远远,一声鹰唳。
    图勒巫师养的那只猎鹰,自远处向圣雪山飞来。
    仇薄灯看着它,忽然想起件事,故作漫不经心:“你生辰多少啊?嗯,生辰八字。”
    第82章 生辰
    “生辰?八字?”
    图勒巫师低下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游牧部族没有紫薇算数天干五合之说,萨满们以星辰、兽骨还有自然征兆进行占卜。在他们的语系中,没有“生辰八字”这个词,仇薄灯是用“出生时日”和“八字”凑在一起,听起来自然有些奇怪。
    “就是……”仇薄灯强作镇定,“就是你出生的年月日时。”
    想了想。
    “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吗?”仇薄灯有点担心,记得哈卫巴神树守护者哈桑亚说过,图勒巫师作为天生萨满,刚一出生就被送进密洞了。
    图勒巫师迟疑片刻,报出个极星时,问可以不可以。
    雪原的人们看天空星辰的变幻,以星辰的方位来计算时间,和中原的天干地支相去甚远。向来也被中原文人认为是“蛮野”的象征之一“不知年岁,不懂时辰”。
    “可以了可以了。”仇薄灯几乎是瞬间就完成推算,脱口而出,“啊,是**……”
    **姻亲。
    就连仇薄灯都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他都盘算,万一不合,就偷偷贿赂一下神算子,强行配出个合来了了。
    “**?”
    图勒巫师重复了一遍。
    “没、没什么,”仇薄灯面上发热,赶紧岔开话题,找补道:“中原都要过生辰的,一年一庆。”
    原本是心虚才找的补。
    说着说着,见图勒巫师依旧神色迷茫,忽想起他应该从来没过过生辰。
    “以后生辰,年年岁岁,都陪你过,”仇薄灯低头,小半张脸埋进蓬领里,遮掩自己的不好意思,他轻轻埋怨,“以前漏的就没办法啦,谁让你没早点把我抢回来呢,明明陪了我那么久……”
    图勒巫师指节梳过他的头发。
    没说话。
    “你知道吗?”仇薄灯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底下强健有力的心跳,就像孩子分享最大的秘密给最喜欢的人一样,小小声,“你陪了我好多好多年。”
    “嗯?”
    “是真的。”
    雪静静落在两人的肩头,少年的声音很轻很轻:“以前,你就一直在陪我了……除了我,没有人看得见你,那时我也看不清你的脸,可你一直走在我的身边。只要我回头,永远能看到你的手……”
    就像梦一样。
    梦里光线明亮到周围蒙蒙一团,他自如地从那个人的手心接过笔墨纸砚,依赖地蜷缩在那个人怀里。
    只有梦才会这么幸福吧。
    过往是个巨大的脓疮,修饰满金漆银粉,装点出奢华美满。
    可觥筹交错,满城灯火掩盖不住底下的腐烂……腐烂,他睡在阁楼上,觉得自己日复一日,在沼泽里腐烂、腐烂……唯独那清凌凌的风雪,剔除他的脓疮,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感觉到那人的存在。
    是只要一回忆过去,就幸福得几乎要流下泪来存在。
    你是否尝试过,万众沸腾热闹喧哗,唯独你突然失了声哑了语,拼尽全力也发不出半句求救的吐息?你是否尝试过,一个人困在高阁,蜷缩在冰冷的铺木地面,看着黑暗如潮水一点点涌来,害怕得快要哭出来,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能睁着眼睛,看黑暗一点一点,吞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