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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你从天边来

    方皓辰焦急地等待着。
    30秒……
    60秒……
    2分钟……
    5分钟……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边雨抬起头来,他定定地看着方皓辰,满脸困惑。
    “怎么了?是什么?”方皓辰急切地问。
    “我不明白。”边雨皱着眉头说,“是一首诗……”
    边雨说着又看了看方皓辰,他动了动嘴唇,才念出来——
    “你或许不会知道,
    当我走向宇宙的极点,
    当黑夜成为时间的原形,
    我知道我已离开得太远太远……”
    “但我的心中,
    竟只有你。”
    方皓辰不自觉地背诵出来,和边雨渐渐消失的声音混成一体。“我知道这首诗……”他喃喃地说。
    他看着边雨,继续说着他记忆中的那首诗歌——
    “你或许不会知道,
    当东方的霞光坠落,
    当我化为宇宙中的一朵泡沫……”
    可是边雨怔怔地看着方皓辰,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知道后面的句子。”
    说着,边雨拿着那一沓纸带给方皓辰看:“这首诗就到这里,后面没有了,剩下的都是规律性的电磁波动。”
    见方皓辰不答,边雨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诗?我怎么从来没有读过。”
    方皓辰一顿,道:“你当然不会知道……”
    他紧紧抿起了嘴唇:“这是我梦中梦到的诗,而且,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怎么可能?”边雨诧异道。
    是啊,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这样?
    如果那些实验都是他母亲所做,如果她已经走到了宇宙的极点,她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一心一意扑在研究上的、冷漠的、不通人情的母亲,在见到了世界的真理时,所想到的,所想要留下的,竟然只是一首诗。
    留给她唯一的儿子。
    她耗费半生心血和智慧,她用她的生命,用二十年前那缕飘飘荡荡的极光,写下的,竟然只是一首诗。
    一首残缺的诗。
    方皓辰忽然回到了小的时候,他每一天都那样,等在门口,盼望他的母亲到来。而他的母亲,虽然工作很忙,但是还是愿意走过几小时的山路,只为了能够陪他十分钟。
    他想到她总是带着些物理学的书籍,哪怕那时候方皓辰一个字都看不懂。
    想到他的母亲,在每一个夜晚,在昏黄的灯光下,在他的床边,低声为他哼唱《Secret Love》。
    他的母亲爱他。
    他的母亲想要拥抱他,用那或许已经不存在的双臂。
    方皓辰忽然如此希望,希望他的母亲从那个黑洞之中走出来,然后他会张开双臂给她看。
    看,你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他也像你一样沉迷于探索世界的真理。
    看,你的孩子什么都好好的,你可以放心了。
    看,你的孩子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这首诗的全部。
    知道他的母亲想要对他说的一切。
    那是科学都无法检测的东西,那是多少实验也无法证明的东西,那是或许早就不属于这个宇宙的东西,他却知道。
    超越了时空。
    超越了科学。
    他知道。
    他的母亲,从来就不是无情之人。
    他,也从来就不是无情之人。
    “怎么了?”边雨关切地问。
    “没事,”方皓辰扯出一个笑容,“有点喝多了,我去洗一把脸。”
    方皓辰说完,也不等边雨,迅速转身,快步离开了观测室。
    “等等!”边雨唤了一声,但是方皓辰完全不理他,边雨赶紧放下手中的纸带,也跟着冲了出去。
    可在转过拐角的一瞬间,边雨停住了脚步。
    在仅有月光的走廊中,在这个极光诞生的地方,方皓辰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仰着头,有一片弦做的雪花,自他的眼角,流到了唇边。
    注:
    说明一处伏笔:第17章 方皓辰做的那个梦,在全文有多处对应,太过明显的就不讲了。这里说其中一处,弦做的雪花对应此章,指方皓辰的母亲,以及她所掌握的真理,但是这个真理既指统一场理论,也指感情上的“有人一直爱着你,你并非无情之人”。梦中是边雨接到雪花给方皓辰看,对应边雨让方皓辰发现了这个真理。
    第31章 枷锁袁佑兵剧情
    上帝把人放逐出乐园的时候说:给他们爱吧,这是最好的枷锁,只要他们还被爱捆绑,就永远无法回到天堂。
    ——迟卉《归者无路》
    31 枷锁
    袁佑兵觉得,今年的春天有些特别。
    他不会搞边雨那一套煽情的形容——唉,他不应该说边雨,毕竟他拿了边雨的手短——要是问袁佑兵今年的春天有什么不同,袁佑兵只会说: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急,就像前两天那几场反常的大雨,半点没有“春雨贵如油”的矜持;日头也比往年上得快,每天晨跑跑了没两圈就热得袁佑兵一身汗;哦,还有,今年春天的201,有一个她。
    在袁佑兵看到田骏男的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高领薄绒衣,外面套了一件火红针织外套,很搭她的颜色,衬得她的脸蛋白皙,头发乌黑,也衬得她的眼角有些楚楚动人的红。
    “楚楚动人的红”,袁佑兵后知后觉地在心里呵呵傻笑,他之前怎么没想过这么恰当的形容词,就像他以前,怎么没在物研处发现这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