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巫曾经是知道的, 但知道的也不太全。现在则是几乎一无所知的状态。
    毕竟他本来就属于是蹭了个神格，而后又把它完全放弃了。
    脱离了神祇的身份, 有很多事情, 他便没有资格知道了。天道自然会抹去他的记忆——那个时候天道还很完整，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
    包括谢凛自己，也算是神祇。
    事实上，“天道”, 应该是最原初的神祇才对。
    但，白天夜晚的“两个”谢凛的记忆并不互通，思想也无法交流，导致白天的谢凛知道该做什么, 但什么都做不了；晚上的他想做些什么，但什么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虽然认识这么多神祇，但对于谢凛来说，唤醒几位真正意义上的神祇，还是确实有意义和有必要的。
    于是谢凛开始认真地计划起唤醒神祇的工作来。
    他很清楚，晚上的自己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对于神祇了解不多的他，天真地以为，神祇陷入沉睡，是因为末法劫后灵气太少。只需要补足灵气，就可以唤醒他们。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作为天道的谢凛知道，神祇的存在其实并不那么依赖于灵气。
    真正导致他们沉睡的，是天道的崩溃。
    神祇的存在，与天道的存在息息相关。他们是需要有天道的“承认”和“许可”——也就是所谓的神格——才能存在的。
    所以，末法劫伊始，天道崩溃，才是神祇消失的原因。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当天道逐渐恢复，神祇本可以直接苏醒。
    他们没有苏醒，是因为缺少了另一样东西：
    信仰。
    或者叫，“信”。
    强烈的相信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众生的信念甚至可以影响天道的运行和世界的未来。
    这就是谢凛需要做直播的原因。
    玄学被人相信，对这个世界的灵气复苏很重要。他被相信是一个“人”而非天道，对他未来脱离天道的计划，更加至关重要。
    而对于神祇的存在，信仰更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当一个存在被无数人坚定地相信着，它才有了诞生的可能——有了被天道承认的基础。
    如今神祇无法苏醒，就是因为，随着科技的发展，无神论的普及，信仰神的人越来越少。虽然天道恢复，但神祇却无法被天道承认了。
    这才是谢凛真正面对的难题。
    天道认可这步，白天的他就可以完成。
    但神祇的苏醒，需要被人坚定地相信。
    ……可是，当今时代，如果不能拿出证据证明神祇存在，哪会有人真心相信他们呢？
    灵气、玄学，这些切实存在的东西，向人证明都困难至极。更何况是根本不存在的神祇？
    其实不是没有简单的办法。
    包括向民众证明玄学。其实如果能有一个公信力足够强的存在为谢凛背书，那么，很多人是会跟着相信的。
    但这种方法，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谢凛不想采用。
    他也与国家讨论过这件事。
    国家会大力支持玄学研究，也无意刻意隐瞒玄学存在，甚至愿意放开对玄学宣传——比如他的直播——的限制，还会对公众进行适当的引导，对他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但在真正做出可重复、可验证、可解释的成果，做出具备合理性的帮助大众正确认识和使用玄学的方案之前，直接由国家来强行要求所有人相信玄学存在，是不合适的。
    这也不符合“科学”的精神。
    讲求证据，不迷信权威，是这个时代对每一个人的要求。身为权威，国家总不能对自己提出的时代精神背道而驰，强压人去相信某件缺乏证据的事儿。
    当然，如果到了再不让所有人都相信玄学存在世界就要毁灭了的地步，有些“原则”还是可以被打破的。
    但事实就是，事情确实没有到那种程度。
    谢凛并不着急，甚至也需要时间来做直播获取关注和信任以求脱离天道，所以乐于由他亲自来一点点向大家展示玄学的世界。
    但现在，这个一点点展示的计划，好像出了些问题？
    谢凛思前想后，怎么都没有想到能让人相信山神、河神或者任何一个神祇存在的方案，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难不成还是得像古代一样，由帝王去册封一个神祇？
    可那不行。古代的帝王和现代的领导人本就是不同的，古今百姓的思想也截然不同。
    古代帝王册封一个神祇，百姓会蜂蛹前去供奉；现代的领导人闲着没事去册封个神祇，恐怕会被挂上迷惑行为大赏。
    或者，要不然还是放弃这个思路，继续去考虑，白天的他怎么样才能直接把信息传递给晚上的他？
    谢凛想了一天，一时间得不出结论。
    晚上。
    谢凛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旁边游动的海豚。
    船上，被玄易派来帮谢凛忙的，来自源安观的弟子门正在扔一些鱼下去，逗着海豚们玩。
    谢凛：……
    妖族消失太久了，现在的孩子连妖都认不出来了，还在这儿把人家当普通海豚。
    小心地运转功法，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悄无声息地拿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发给玄易，并对他进行嘲讽后，谢凛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