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今晚……今晚本来应该是血流成河的开端，他本来可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些低贱卑劣如蝼蚁的人,他们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他。
    像条死狗一样抛弃所有自尊,求他救救他们。
    就像他之前为了活下来被逼下跪求助那样。
    呵。
    他恨死那些虚伪又自私的人类。
    他怎么可能帮他们。
    毕竟人类的骨子里天生就流淌着这样肮脏的血液,不是吗？
    他会送这些卑劣无耻的人类下地狱,帮他们在烈火中焚烧干净那些藏在骨血里头的肮脏东西。
    “他们该死！全都该死！”
    他抓起盆栽,发疯地往地上砸去，瓷器碎裂，碎片飞溅。
    可是这一切全都被人破坏了！
    该死的人类！
    他把消息翻到最上面,102号楼主的名号大咧咧地挂在那里,底下是其他玩家的追捧和感激。
    他手指轻轻按在102号玩家空白的头像上，喃喃自语：“为什么……”
    “你这个根本不该存在的人,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好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脸色阴沉似水,“变数有陆肖一个也就算了，现在偏偏又多了一个你，你们兄妹两个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非要和我作对是吧？”
    “那就拿你陆鹿开刀好了。想凭借第一楼主的那个愿望拯救世界？那我偏偏要霸占这个名头。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一群蠢猪！”
    他长臂一挥，把桌面的文件一口气扫落,黑沉沉的眼睛里藏着不明的情绪。
    他从抽屉里取出密码箱，往上输入正确的六位数密码,滴的一声,密码打开了。
    一部崭新的卫星电话躺在里面。
    里面只存了一个电话号码。
    左游毫不犹豫地拨通电话,对着那头的人沉声道，“针对变数的行动开始了，记得按我说的去做。”
    “好，明白了。”
    挂断电话，左游忍不住按了按额角，身体的燥热让他感到异常暴躁，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怒吼一句，“别再他妈出来了！”
    他看向的是自己，但好像又不是他自己。
    慢慢地，镜子里那张脸渐渐起了变化——
    原本黑沉沉的瞳孔浮上赤红血色，皮肤下斑驳的青黑血管似有东西在里面游动，脸色渐趋青白，两颗尖牙凸起。
    此时的他已经不太像人了。
    那双血红的瞳孔骤然失去焦距，失神地望着镜面，嘴里重复来重复去一直在念着同一个词——
    “南……兆……”
    “南、南兆……南兆……”
    只会念一个词。
    语调生涩，神情僵硬，像极了幼儿第一次学会发声的样子。
    没有关紧的门被风吹开一条缝，门外的人影一闪而过，背影看起来像极了落荒而逃。
    “左游”浑然不觉，固执地念着那个名字。
    这怪异状态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那双瞳孔重新恢复焦距时，眼底的赤红和血管里缓慢蠕动的东西都还没有彻底消退。
    左游手指不自觉抚上自己日渐趋向怪物模样的脸。
    随后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之后立刻嫌弃地甩开自己的手，“恶心玩意儿！”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放狠话，“下次再把我的脸弄成这个样子——”
    “我就亲手杀了你。”
    ……
    得益于1号在游戏里的信息，今晚的怪物危机终于在下半夜得以暂时解决。
    只要众人不在怪物活动时间和范围出门，基本就不会遇到怪物。
    而无脸人最怕的红色，居民们绞尽脑汁利用手头的材料。
    但凡能上色的东西都被他们用来涂抹能够穿戴的东西的外壳，居民企图以此来规避意外风险。
    不仅是102号大楼，其他大楼也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救治伤员、涂抹红色护具的工作。
    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尽管一夜没睡，陆鹿还是坚持留守在医院和轮值护士一起清点幸存者人数。
    从医院第一个病房走到最后一个病房，花了他们差不多半小时，医院里半数病房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幸存者的亲属径直在走廊上打地铺。
    护士怀里抱着文件夹，笔尖在纸上刷刷地计算着数量，随后抬起头来，对陆鹿道，“一共四百二十七位病人。”
    单是幸存者里的伤者就有四百二十七人，在外折损的居民数量恐怕是幸存者的几倍有余，可见今晚无脸人危机有多么严重。
    如果没有及时找到应对无脸人的方法，恐怕在这个丧尸加无脸人的末日世界里，人类将遭遇前所未有的灾难。
    甚至还有可能面临着种族灭亡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嗯，我知道了。”陆鹿揉揉额头，试图让自己的思绪保持清醒，“之后医院如果缺什么，记得告诉我。”
    目前事态已经稳定下来，陆鹿交代完医院后续事情，打算打道回府到小别墅歇歇眼。
    她疲倦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没换衣服，径直仰面躺在床上，眼皮子沉沉阖上。
    嗡嗡——
    寂静的卧室里，扰人清梦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疯狂振动，像是不满陆鹿对它的无视。
    唉。
    陆鹿闭着眼从衣服兜里摸出不停振动的卫星电话，凭着手感摸到了接听键，“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