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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

    “你们没有经历过整宿儿的因为担惊受怕有人闯进来歇斯底里而没有办法入眠,没有经历过饭吃到一半有人上前砸掉你的饭碗告诉你丧门星,没有经历过身上全是伤痕无法上学的无奈。”
    他的手指敲了敲黑棕色的木质桌面,笑得嘲讽又玩味:
    “你们没有经历过,但你们一定听说过,因为这是沈知意临终前剧本的内容,当初在网上流传了很久,现在也能够搜到。”
    《母亲》剧本中的那位母亲,她既恨孩子是她苦难的来源,是她不堪过往的见证,更恨自己心中竟然逃脱不了母爱的天性,于是变本加厉地暗中虐待自己的孩子,想要掩饰掉自己扭曲绝望的母性。
    “可我听说过,我也完全不差地遭遇了。”
    他是沈知意剧本里的那个惨遭虐待的无辜男孩,他是沈知意成为戏疯子的试验品。
    当初那部电影没有拍完,但部分已经拍摄的片段被相关人员偷偷发布到了网上。人人为她的精湛演技而倾倒,更加为她的去世而感到出奇的愤怒,他们骂导演,骂编剧,骂制片人,却从未想到当事人未必清白。
    多么讽刺。
    沈知意可恨吗?
    当然可恨,可她更可怜,喜爱一生的事物成为断送她绚烂一生的枷锁和囚笼,她在戏里失去了自我,活成了四不像的样子。
    全场鸦雀无声,任谁都没有办法想象事态的发展。他们想过陆川说自己为了避嫌,和沈知意没有过深的瓜葛。但根本想不到他与沈知意的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更想不到沈知意白玉兰一般的形象背后的真实模样。
    有记者举手:“请问有证据能够证明吗?”
    林鸣贴心地代替陆川回答了,他在这个问题上更加适合作为发言人:“相关资料我们会在工作室微博上公布。”
    既然说出来了,就不怕大家的深扒和质疑,林鸣和陈语软磨硬泡了孤儿院的管理人员,终于翻出当年护工在陆川被送回孤儿院之后的记录,并且取得联系。他们甚至不敢仔细翻看,难以想象陆川当时的模样。
    “丢了三魂七魄,话都说不出来了去,我们都以为这个孩子废了。”
    那个护工沉沉感叹。
    陈语之前只听说过一些关于沈知意的事,但她根本不知道原来背后隐藏的冰山。在她的印象之中,陆川永远阳光明媚,令人心情一同变好。而曾经不知道的岁月里,他活得像沼泽里的烂泥。
    这次的新闻会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陆川心里压了一块石头,密不透风的。只要稍微有撬动的迹象,很快迎来重重的作用力。
    “沈知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在于我而言,我和她的纠葛让我无法心平气和,希望你们能够见谅。”
    陆陆续续陆川回答抛出的问题:
    “为什么会选择开自己开记者会?”
    问得很温和,估计是卖了林鸣的面子。但是陆川回答得十分真心实意:
    “每个人都有欲望,你们有想知道真相的欲望,我有想要保护真心待我的人的欲望。”
    除了身边亲近之人以外,还有他的粉丝们。
    他从出道以来,无论见证过多少次粉丝的真心都会忍不住为之感叹。他们为他摇旗呐喊,为他冲锋陷阵,他们为他付出了很多,但是他能给予他们的很少。所以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应该给他们一份交代和安慰。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被震撼了之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深挖信息。重点早已不在陆川身上,而在于了沈知意。
    最后一个问题:
    一名干练的女记者率先举起手,陆川点头示意她可以说,清晰的提问在扩音的效果下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中:
    “你恨她吗?”
    陆川被问住,半晌后,如果不是麦克风就在他的嘴边,根本没有人能听到他的低语:
    “我不知道。”
    他对沈知意的感情在悬崖的边缘拉扯撕裂。
    其实在沈知意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她大概是清醒的。
    半夜走进陆川的房间之后,她安静地不出声默默流泪,和躲在被子里发抖的陆川相对,像两个黑色的岛屿。她抓着自己大把掉落的头发往嘴里塞医生开的药,一边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她把自己精心备注的剧本放到碎纸机之中,神情冷漠不带一丝可惜。
    直到清醒地选择死亡。
    陆川愣愣的,眼眶红了一圈,长长的睫毛湿润漆黑,好像融进了一滴夜色。他的嗓子像被扬了一层沙砾,磨得人心里跟着疼起来。
    再次重复一遍:“我不知道。”
    直播屏幕前很多人都哭了。
    红着眼眶在网上发表评论:
    “我只能向陆川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尽管如此,我仍然无法去骂沈知意,因此对陆川我更觉得对不起了。”
    “年度反转大戏,都去道歉吧,之前骂的那么狠。那种环境之下陆川没有被逼疯已经就很好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沈知意会这样,有种哀其不幸的感觉。”
    “本以为演员是很光鲜亮丽的职业,没想到背后的黑暗和辛苦。”
    网上的纷扰和陆川再不相干,他自认为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保安带他从后门离开,坐上了车子回到剧组,将生活拨回到正轨之上。
    车辆行驶在路上,陈语边看微博边带上了哭腔,压抑的委屈莫名爆发了,拼命抹着眼睛:“谁稀罕他们的道歉了!”